番外五:诸国过去(下)（1 / 2）
常业寺是一个神圣的佛门重地，弟子个个气宇轩昂，聪慧伶俐。除了一个人，方丈亲手拉扯大的大弟子，弗无妄。
人人都说，弗无妄是最不像和尚的和尚。喝酒吃肉，除了娶个逛窑子，佛门该破的戒他一个不差。
有时住在寺中斋戒的客人忍不住馋，也会和弗无妄偷偷在花前月下来上两盅。
某次，喝到高兴之时，有人笑骂:
“你这花和尚，怕不是那方丈的私生儿，喝酒吃肉都不撵你？”
弗无妄一口咬住肥腻的大鸡腿，满嘴油渍的回:
“干你娘的屁，老子又没杀人□□，撵我做甚！”
一旁的斯文人笑到:“要我说，还是这名起的不好，弗也否，无也否，加起来等于非常是，那不是怂恿你胆大妄为么！”
众人皆哄笑，弗无妄也一起哈哈大笑。
饶是这般，弗无妄的性子十分讨众人喜欢。撵他的话不过是玩笑，寺中师弟从小受他恩惠，也都满心感激。
下山历练那天，师兄弟们早早挑好了地方传经授道，弗无妄前一晚喝的酩酊大醉，醒来之时太阳都下了山。
弗无妄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跑到方丈的门口嘿嘿:
“方丈师爹，你让儿子去哪就去哪儿！”
弗无妄总是这样，嘴甜的让人生不出气，方丈摇摇头，叹了口气，将房中备好的干粮和地图扔给他，弗无妄乐呵呵开始了下山之行。
世人都知，北域国从来都是他们雪山忠实的信徒，没人会傻到去那里找骂，除了睡过头别无他选的弗无妄。
弗无妄离开常业寺山下镇子的时候，当地人都打趣他，故意阴阳怪气的问道:
“花和尚，你去哪礼佛啊？”
弗无妄敞亮的回到:
“姑爷爷去看看你北边姑奶奶多爽眼！”
众人皆被逗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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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无妄大摇大摆进了卞梁城，既不像以前喇嘛传教那般见人就扯住问:“佛学手册三文要否？”也不像僧侣那样见人就强行拉走科普。
他直奔酒肆，豪爽喊到:“给洒家上三坛酒三斤肉。”
和尚本就少见，这样喝酒吃肉的花和尚在北域国自然频频受到围观，弗无妄干脆对着围观众人起哄:
“洒家吃口酒，你们请块肉如何？”
于是，当黎姜和南楼月在热闹的街市上闲逛地时候，黎姜远远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南楼月张大了嘴巴，指着那个满嘴油渍的花和尚，惊奇的说：快看！吃肉喝酒的花和尚！
后来南楼月每次和黎姜去街市，总会在酒肆看见他。
有一次，偶然碰到花和尚的南楼月又高兴的指着他惊叹，手中那块绣着雪花的帕子却被风吹到了弗无妄的脸上，弗无妄顺手擦过油腻的嘴，张口便对四周围观的人群调侃道:
“是哪个女菩萨这般好心？”
洪亮的声音穿过人群，气的南楼月满脸通红。南楼月双手叉腰，十分泼辣的冲着花和尚尖叫道:
“不要脸的臭和尚！”
弗无妄和南楼月就是这样结了缘。
弗无妄最喜欢听南楼月唱《春日宴》。
“……春日宴……春日宴……送君千里……拜陈三愿…”
弗无妄说她总能唱的轻快愉悦，仿佛真的如同春天的宴会那般让人畅快。
南楼月总气的跳脚，狠狠的骂道:“不要脸的臭和尚，你是在骂姑奶奶没文化吗？”
一来二去，两人的吵架拌嘴逐渐变了味道。
后来南楼月将最心爱的手帕送给弗无妄当定情信物，一边娇羞一边瞪眼:
“死鬼，不许弄丢了！”
弗无妄嘿嘿保证:“帕在人在，帕毁人亡！”
却不曾想，一语成谶。
当夙兴国派来援兵，让镇守佛塔的大僧人捉杀雪怨的时候，弗无妄也加入其中。
只不过，弗无妄认为直接将雪怨焚烧的法子很残忍，按他的话来说，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杀这些小生灵就不能利落点吗？
为首的大僧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问道:“这些小生灵吃人肉喝人血的时候，你怎么不上它们也干脆点？”
弗无妄摸摸鼻子不再说话，这些是事实，他无法反驳。只是雪怨从未伤害过北域族人让他一时之间忘了它的残忍。
弗无妄又问:难道没有法子超度它们吗？
却没人再理他。
弗无妄不再乱说话，只是在每一个雪怨被烧尽的时候，会在心里偷偷念上一段往生咒，似乎这样，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捕捉到的雪怨越多，弗无妄越发现事情的蹊跷，大多数雪怨都是眼睛血红，怨气缠身，可是也有个别的雪怨纯白无暇，如同婴孩。
直到某一次，弗无妄和某个偷腥的僧人喝醉了酒，酩酊大醉之际才知道了真相。
这一切都是大僧侣下的咒，却没想到弄巧成拙祸及南诏。不过，好在大僧侣又生出一条相处妙计。
放出“同亲救人”的消息。
听到这里，醉熏熏的弗无妄噗哧笑骂道:
“干他娘的吹狗屁，大僧侣哪有那么厉害，他说救人……就救人啊？你就吹吧你。嗝……要我看，是人……北域国人民善良，这是……这是自发的行为懂不！呸！你……懂个屁。”
醉酒的僧人哈哈笑:
“对对对，你说得对，最主要……嗝……还是得善良，哈哈哈……不、不善良不行！”
弗无妄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要我说，我们……也善良，不不、不善良……谁没事干跑去抓鬼！哈哈哈！”
僧人干上一杯表示赞同，随口问道:
“哈哈哈善良好，善良好，救苦救难观世音！……对、对了，兄弟，城门前那些个……破玩意……杀……杀阵法你背会没？回去、嗝……回去大僧侣要检查的……”
弗无妄打着呼噜，吧唧了一口，翻了个身口齿不清道:
“干……干他娘的，背啥玩意浣溪沙，我个和尚背那干吗……”
………
南楼月很奇怪，某晚弗无妄和僧人偷喝酒被罚了几棍，回到家醒了酒后，沉默了整整一天，自那以后，再没加入僧人捉怨。
后来，上郡城破，北域灭国，南楼月失踪。
黎姜作为狐族公主与合作盟友，自然成了新君王的座上之宾。
后来，黎姜再听到南楼月消息的时候，是南诏国的圣姑传来她的病讯。
彼时，南楼月已时日不多。
最后的时光里，南楼月一直很想再闻一闻梅香，黎姜将绣花手帕放在南楼月的枕头旁，摸了摸南楼月的头发，轻声说:
“他回到了自己的寺院，方丈把大业交给了他，托我给你让你放心。”
南楼月这才缓缓的阖上眼睛，张嘴喝了圣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