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规矩（1 / 2）

东曜剑派与阆仙剑派的两位祖师，一个擅长勘察矿脉，一个擅长铸造兵刃。剑为百兵之首，是以两位祖师开宗立派后代代传承下来的武学中，以剑法为主，同时也将“勘脉”和“铸剑”的基本知识作为新弟子的入门考验。

东曜剑庐中留存的铸剑技艺，乃东曜祖师一生经验之积累，纵然新弟子再有天赋，仅学习十个月，也不过初窥门径。然而铸剑之道，刚柔并济，最适合考察弟子的根骨与心性。每位新弟子在学习过程中的表现都会被严格记录在档，若有违背门规，轻则受罚，重责即刻被遣送下山。

“松先生，这一批新弟子全部到齐，名档也已造好，接下来就拜托剑庐为我东曜甄选精英。”叶敬吾对剑庐掌脉松先生微微一揖，以表尊敬。

松先生连忙还礼，他虽为掌脉之一，实则只分管剑庐一处，在众位弟子心目中的威望远不如这位掌门首徒：“叶师侄客气了，一切均遵循旧例，还请放心。”

百来位新上山的弟子排成行伍，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听闻叶敬吾师兄律下严格，谁也不敢惹恼了他。

白游从没经历过这些，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其他人，好些新弟子看起来比他还小，却个个都板着脸孔，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严肃。

昨日商栩叮嘱完后，又带他去买了几身衣裳，晚间便送他去与新弟子同住。虽说换了一处住下，他却不是初上东曜山，所以没有那么多新鲜感，倒是其他孩子，兴奋得很，吵吵嚷嚷地玩闹起来，不肯早些休息。

不巧的是，恰遇上叶敬吾和几名纯钧阁弟子前来巡查。

“既然你精神那样好，不想睡觉，我便提前传授你东曜武学如何？”叶敬吾不怒而威，当即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

带头吵嚷的男孩约十岁大小，呆立在原地，悻悻看向叶敬吾的目光里三分敬七分怕。

叶敬吾命人打来一盆冷水放在廊下，让男孩双腿分立在水盆两侧，半蹲下去扎好马步，又抽出随身佩剑，在男孩的靴子边缘和头顶处的墙壁刻下痕迹：“我在这两处做了记号，你好好练习扎马步，不准挪动。”

男孩瞬间没了方才吵嚷时的气势，颤声道：“我、我要练到几时？”

“看在你第一天上山不懂规矩的份上，就练到其他弟子全部睡着吧。若有一人没睡着，就再加一个时辰。”叶敬吾说完，目光扫过屋内其他人，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男孩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其他弟子，一句催促的话也不敢说。

“今日点过花名册，年纪最长的是哪位弟子？”叶敬吾问道。

白游今年已满十四，新弟子里好像没有比他年长的，他环顾了一圈，然后缓缓举起右手：“我。”

叶敬吾看向白游，点点头道：“很好，年长一些就要懂事一些，无论在何种情形下，都当为弟子们的表率。”

白游此时躺在床榻上，的确是盖好了被褥，准备睡觉的样子。他听说明日还要早起，能多睡一会儿，不是挺好的吗？

叶敬吾一褒一贬，弟子们见状，纷纷爬上床铺，乖乖缩进被子里，卧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叶大师兄满意地离去，而门口受罚的男孩很快就蹲不住了，双腿直打颤儿。他伸长脖子，看屋内的弟子们睡着了没有。忽然有个弟子翻了个身，似乎还没睡沉，他心里又急又气，两腿却已经不听使唤了。

不过盏茶功夫，忽听得“噗通”一声，男孩坚持不住，一屁股坐进了冷水盆里。夜里山上清寒，他冻得难受，心里委屈，若在家中，只管嚎啕大哭一场，父母还要来安慰，但在这儿，却连哭也不敢。

白游也没睡沉，迷迷糊糊中听见响动，微睁开眼，瞧见那男孩抿着唇掉眼泪。弟子们很有默契的一动不动，装作都睡着了，男孩终于不用再挨罚，默默摊开床褥，躲进去将湿透的裤子换下，含着泪睡了。

昨夜之事历历在目，众弟子见叶敬吾离去，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规矩不成方圆。”松先生清了清嗓子：“诸位弟子既能入我东曜试炼，想必都是十二镇中最优秀的后生。东曜剑派已历五代，被江湖武林誉为正道首尊。试炼之初，我最先要讲的，便是规矩。”

如所有的江湖门派相似，东曜剑派也有一沓门规约束门下弟子的行为，虽然目前他们还算不上正式弟子，但这规矩却比正式弟子的更加严苛。

“原来这些弟子都是被挑选出来的啊。”白游挨个看过去。

若说挑选，会安镇上比白游优秀的同龄孩子多了去了，轮也不会轮到他，如果不是商栩帮忙，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松先生声如洪钟，抑扬顿挫，终于念完了东曜门规的长篇大论，接着道：“中道二宗，断水错风，步虚蹑走凌太空；仙姝雾浓，鬼痴缠冢，金匮烈焰生死通。考考各位，有谁知道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