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1 / 2）

山上的时光过得悠然而漫长，在商栩的帮助下，白游的伤好得很快。

二人在东曜剑派内同进同出，别的弟子见了，难免议论纷纷。

“独来独往的商师叔当真收了个徒弟？听说才上山，就能出入画影阁。”

“最近也不是试炼之期……莫不是有什么家世背景？”

“没想到堂堂东曜剑派也有这种事，啧，可见没什么地方是绝对公平的。”

东曜剑派招收弟子的惯例，先要让弟子们去剑庐学一年铸剑，再依据最终的成绩和资质天赋分配到各位师父名下，修习内功和剑法，哪有一入门就住进画影阁中的？

这不合规矩。

一来二去，任青霄和骆江行也知晓了此事。

“师弟，那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徒弟？”骆江行问道。

“不是。他家中情况复杂，我救过他，留他在山上养伤。”商栩矢口否认。

骆江行叹了口气：“唉，我是不太明白，你何必拗着这口气？你喜欢那个孩子，觉得他资质好，不如让他跟着新一批上山的弟子一同试炼，回头将他收归门下也就是了。东曜自有东曜的规矩，你让他住在画影阁里，又算什么？”

商栩答道：“就当是个朋友罢。我不会教他东曜的任何武学，等他伤好，就送他回家。”

“回什么家？”一直不曾开口的任青霄冷道，“孟旸查过了，白游的父亲白兆之时常虐打他、欺辱他，街坊邻里有目共睹。父母爱护子女，子女孝顺父母，本就是人伦纲常。会安镇里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东曜照管不周。”

“师弟说得对，你救下那孩子，想必也见过他父亲，白兆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们清楚。”在这一点上，骆江行与任青霄保持一致，东曜以侠义之道立派，何况这事发生在山下的会安镇，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任青霄又道：“孟旸说，那孩子已经十四岁了，你若有收他为徒的念头，需趁早才是。”

江湖上各派习武之人都知晓，学习武功最好是从孩童时期便筑好基础，入门太晚，筋骨已长成定型，且不说有没有习武天分，到底过于艰难，也不容易出成就。即便是商栩自己，也是五岁入门，近二十年的修为搁在江湖上，只算略有名气，其中多半还是因为年纪轻轻就接任了东曜掌派之位。

白游今年十四岁，这会儿才入门，若当做入室弟子培养，实在是有些迟了。倘或白游于武学之道上没有任何建树，三年之后，依然要下山返家。

思忖半晌，商栩开口道：“骆师兄、掌门师兄，白游的事，我会处理。我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金思成。”

十九年前，一名唤作商越的工匠在为先帝修筑陵墓时突然暴毙，死讯传回家中，妻子姚氏领着一双儿女前去认领亡夫遗体，却也因伤心过度于途中夭亡。届时儿女不过五岁，流落荒野，食野果、饮山泉才勉强幸存。

时任东曜掌派之一的张鹤林恰路过此地，拾到了这对孤儿。习武之人，当怀侠义之心，张鹤林不仅替他们安葬了父母，还把他们都带回东曜剑派。

东曜、阆仙两派在江湖之中地位卓然、炙手可热，东曜掌门秦徵海、阆仙掌门叶明皓决意广招弟子，山下各镇的晚生后辈们只要有心向武，都可以通过试炼，进入两派习武。

商栩拜入掌派张鹤林门下自不必提，四代单传只招收女弟子的庭珏一脉，也在张鹤林的力争之下，收商栩的胞妹商撷叶入门，使兄妹二人都留在东曜，不必承受骨肉分离之憾。

翠幄亭夏风清凉，偶得闲暇，张鹤林便与四代庭珏掌脉叶雨岑在亭内对弈。

“以两派祖师当年的功夫，已成武林至尊，他们能够不私藏，创立东曜、阆仙，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以武修身，得证己道。无论这两个孩子天赋如何，既与我相遇，就是缘分。”张鹤林说罢，白棋落子。

叶雨岑虽为女子，棋风却如剑风，一招一式步步紧逼：“师兄言之在理，我承师兄的情，收阿叶为徒。之所以没有顾忌，全因阿英能够独当一面，再来个徒儿，我也用不着太费力气，让阿英教她，对她俩都有益处。”

张鹤林笑道：“那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定然是最出色的。明年合山围，阿英定会让两派诸人刮目相看。”

阿英即是叶雨岑的大弟子丁撷英，与叶雨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清冷骄傲，人前不苟言笑，人后十余年如一日修习武学，其余琐事均不放在心上。

“我倒是想知道，师兄好些年都不曾收徒，怎么突然决定收下那孩子？”众位师兄弟里面，叶雨岑唯一愿与之闲聊几句的，只有眼前这个身居掌派之位却依旧待人诚挚的张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