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儿还有人叫‘弃’的呢。”(1 / 2)
“你怎么找来这里的?”沈弃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那把剑。
“问的。”小梓迈过门槛,走进了这个院落里。
这院子听说落锁荒了四年多了,原来兴许被人照顾的很好,因为早前的形制倒还在,青砖砌了好几方地方,里面有几株月季,正吐着花,可没人修剪,现如破败不堪。来时路上子靖道是前两天刚打扫干净的,可荒草还没修理,原来是准备先刷一遍漆,再整整院子里的荒草乱花。可沈弃冷着脸不让,工匠就收了东西回去禀告。姜长千讲反正是给他住的,就随他的便了。
小梓没说问的谁,可想来沈弃总能猜出来。
“有事么?”小梓又问一次。
沈弃回头看了眼旧屋子,摇了摇头。
“那一起出去?”小梓弯起眼睛笑。
沈弃点头,可小梓觉得他当时表情有些怪,而且很快沈弃便挪开了眼睛。
沈弃本想骑马,可被小梓硬是拉上坐进马车里,子靖在马车外骑马前行守着。
马车宽敞很多,两人坐得距离很远。
没想到是沈弃先开的话茬,“你较两年前放开了不少。”
小梓垂下眼抿嘴,“莲枝也这么说。我两年前那样很招人讨厌吧?”说着眼稍抬起些去瞧沈弃的表情,发觉他没看自己,心里长叹了一声。
“做自己没什么的,不能把一些本就不是你的强加给你。”沈弃将帘卷上去些。
小梓听不大懂,“什么意思?”
沈弃摇头,说没事,抬眼又问,“姜长千对你如何?”
小梓一下心又冷了,别过脸不太想答。可又觉得这么冷了沈弃不好,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贱,却还是开口,话里不太带好气:“待我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烦。”
沈弃不接他的话了,手指在剑鞘上轻点,偏过脸看外面的景,睫羽长长,下颌线锋锐秀俊。
外面下起雨来,小梓心又落了下去,路两旁卖小玩意的商铺也都紧赶着支上了伞,小梓探头出去让子靖去买几把伞回来。可下一小会立马就停了。
“你在看什么呀?”小梓将两把伞拿回来,见沈弃还是那副动作不带变的。
“我很多年没回来过了,鄢陵变了很多。”
小梓唔了一声,将伞支起来下巴抵在两把伞的伞柄上:“以前什么样的?”
沈弃皱了下眉:“早就记不清了,只是从前六国的商贩要比现在少很多。”
“赵国的舞姬也没?”小梓问,口吻里全是遗憾。
“有。”沈弃答,眼由外面分给他一点余光,“你常从宫里出来?”
“王上会带我去群仙楼看舞。”
沈弃脸全看向帘外了,唇角平得很厉害。小梓见他握剑用力的指节发白,眉也沉着,说不出的凝重。
“怎么了?”小梓觉得他不对劲,问出口。
沈弃缓了会儿才又别过脸,垂着眼,“我不清楚姜长千究竟怎么想的,当时将你交托给他……”他说着却陡然停了,顿了好久才将眼皮缓缓拎起,去看小梓,“他在装傻。”不过很快他就卸了力,沉沉垂下头,剑揣在怀里,合上眼睛,声音有些闷,“不过与我没什么干系了。”
小梓很想去上前去拢住他的肩,可他没敢去做,他意识到那段往事沈弃并不想多提,而且以他的身份难以掺进去。主要还是他怕沈弃讨厌自己。
小梓怀里抱着两把伞,沈弃怀里抱着一柄剑,沉默了半路,出城门是沈弃才问究竟去哪里。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湖,这时候柳树长得好,花也还没凋败彻底。听说有场比舞定在这里了,六国的不少舞姬能来的都来了个遍,很热闹。你知道吧?”
“六年一届。”
“对!”
“你哪里听来的?”
“群仙楼的姑娘讲的。”小梓回道,又问他,“你当年做侍卫时候去过群仙楼吧。”
沈弃冷哼了一声,“不是‘去过’,是每天都要去捞人。”可面上不太像生气的样子。
小梓看他神态如常,暗暗松了口气,他发觉自己总是在不经意处惹到他,沈弃特别像一只猫,当然不是像东哥那样的,更是像一只矫健玲珑的那种黑猫。
马车又行了不久便停了,小梓下车前将幕离戴到头上,带沈弃上了一处地势高点的亭子落座,子靖在后面将银钱打赏给在那处亭子占位占了两天的侍卫。小梓指着底下的一个台子对沈弃说“哝”。
其实小梓也很奇怪,沈弃这种倨傲脾气,按常理讲像是喜欢写更清冷的不和人讲话的,不会是这种姑娘家家暖玉生香的。可没想到他并不排斥这个,在一侧稳稳坐着竟一直往台上看,不时还忍受着小梓侧过来向他评点这位姑娘怎么怎么。不过小梓发觉沈弃扫向自己的眼风更奇怪了。
说是比舞其实一点都没比赛的氛围,倒像是姑娘每几年办一次的茶会,捏把瓜子笑着聊,比比新练的舞,算是赏光给众人看着。都是年龄正好的姑娘,长袖曼腰,水袖挥得极漂亮,步子指法都极为精巧。
小梓渐渐也懂了这就是个助兴的活动,就不再讲话,倒了杯酒浅浅抿着喝,眼往四处看,沈弃倒没挪眼静坐着还在看。
“你喜欢看姑娘跳舞啊?”
“不讨厌。”
“想不到啊。”
沈弃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只会喝着杯淡茶下棋过和尚的日子?”
小梓有些惊愕他自己这么讲出来。
“我十四岁时候就盘算好了,二十五岁前娶一个跳舞好的姑娘,三十岁前生两个孩子,名字都定好了。”
小梓吓得牙都快掉出来,仍跟着说:“不过你想的也不算太多。”
“当时也清楚想太细容易出岔子,就想得粗。”沈弃看了眼在亭子底下候着的子靖,“这话我没同几个人讲过,可听过的人都笑。”
小梓看他,他还看着底下跳舞的姑娘,“那倒也是。”
“世人总以为我这种刀背上舔血的人就得志存高远,呵,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侠。”他顿了顿,语气里全是讽意,“就跟我师哥一样,他现在但凡看着星星月亮都快发疯。”紧接着又道,“可我真没想过太多。”
小梓没敢问贺泽怎么了,只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又问,“你今年几岁?”
沈弃想了想,“二十五。”
“那你找到那位姑娘了吗?”小梓说话间顿了顿,突然想起他当年说过有喜欢的人。试探地问道,“你喜欢那个姑娘就是个舞姬么?”
起了阵风,风拂得沈弃鹤纹的发带扬动,小梓紧忙压住自己的幕离,在途中便听见沈弃讲:“几年前就不那么想了。”
“那么喜欢的么?”喜欢到放弃自己的长久的梦想。
沈弃怔了怔,没回话,眼瞧着底下的舞姬。
小梓也不想再问下去,他不想引出更多若无其事的话,将自己那腔迎难而上的孤勇裁得片甲不留。
这处办这种比赛应该有些年头了,四处让公子王孙修了不少亭子,隔得也不算太远。离小梓他们不远的亭子里坐着三位公子,为首那位摇着折扇在侃侃而谈哪几位姑娘的舞最值得看。
小梓撑着下巴去听,那公子语气极其激昂,说你不知道把六国舞姬凑到一起在早些年多难,好在姜国合并了两个,不过赵、郑的舞姬也到了。话到动情出“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讲赵国的楚音姑娘便是上一届的胜者,这次做擂主,不过前一阵刚怀了身孕,今年便不跳了,实在可惜。
小梓于是出口朗声问他,那姑娘跳得有多好。
那公子吓一跳,扭头看谁说话,正瞧见拢着黑色幕离的小梓。
“五年前楚音姑娘是接了当时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王上的邀令进京的,呆了几个月。只逢初一和十五才跳舞,跳到尽兴就收,引得万人空巷,位置炒到黄金百两一个站席,就连这也是一票难求。”公子“刷”的一声又将折扇摇开,“你说会有多好?”
“那想来是不错,那你五年前看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