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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但愿人长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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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柳树吐青等到满天柳絮呛得莲枝脸上起了一层红藓封严了门窗,再等到烟柳满鄢陵时,子靖叮嘱他在溪边走的时候别踩着青苔,雨多地滑,容易跌进湖里。又到冬日里河边的柳条迎雾挂了满树的冰,姜长千踩着雪带他去藏书阁。小梓还是没等到姜长千腻味。

宫里住得偏,除去相识的莲枝子靖,他十天半月见不着别人,姜长千也向来不提他仪容上的事,甚至起初他身上的痕迹都没想多管,后来见小梓拖拽衣服遮遮掩掩才命莲枝去领了淡伤痕的药膏过来。小梓也就从善如流,依旧没改更的意思,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真心疼这件衣服的布,你是不知道究竟多贵重。”起初莲枝总痛心疾首的打量着他讲,兴许是觉得不够严谨,又补道:“还有你这身量和脸。”

子靖是向来不讲多余的话的,就只莲枝一个人讲,说到后来也懒得再去理他。量身裁衣时他不喜欢旁人贴着身子量肩腰的宽,于是只能由莲枝量算个大概,合身与不合身的都有。衣服样式倒多是姜长千点头才定下的,因此看起来比先前精神许多。

子靖是照旧的模样,无论何时都端着她的笑意,莲枝倒好上许多,话照旧是很多,可不再如当初时放肆。最早那段时间子靖不在时会好上一些,在时便像是两个子靖跟着小梓。

子靖不说什么,只在有些时候给莲枝递眼风。莲枝起初一见她那样就连忙噤声,后来就装作看不到那眼神,嘴上还是讲自己的。

小梓在一边看她们两个递眼色也很有意思。

她和子靖处了一个春天后到夏也不见好,按姜长千那么讲她俩该是一起长大的,但不知为何一点都不亲昵。

莲枝曾偷闲寻来冷霜记与他一起读,说是一起读,却是就差拎着他耳朵灌输进去。小梓也是那时才知道冷霜记究竟写了点什么东西,不过说来确实不是多复杂的故事。

讲说众国并立,弱国的一位公主名为冷霜,人生得冷若冰霜却又明艳秀丽。小梓打断说这俩词能搁一块形容一人吗?莲枝怪罪似地斜瞥他一眼,说齐怀文写了能,那就能,他写东西向来严密的很,你是不知道他之前写的那些东西我都看不懂……小梓心想我知道,见子靖在一旁悄悄对他摇了两下头,于是转眼道你继续说。

征战渐多,弱国不敌,只得远嫁公主和亲暂稳局势。冷霜公主自然不愿,可别无他法,被父王、太傅、兄长轮番劝了又劝,仍是强行被送往敌国通婚。之后夫君病死,她便开始接触之后的一系列人。有朝堂上敌对并且互讽过的将军,有私自出宫遇见救过她的剑客,也有后文成为新科进士曾写诗文逗她笑的书生,还有名商巨贾、侍卫军统领,总之公主嫁过去之后便如换了个脾性一般,又凭着形貌的长处挑拨离间,将朝野搅得一通乱。从前圣贤书读得极好的小姑娘,如今活脱脱像个妖妃。但就在敌国将倒未倒的风雨之际,一封信传进宫中,未署名,公主看过后只写道静了良久,紧接着烧了信。又写宫女在一旁看着,劝道王后挑选一位,寻后路好保全自己。公主看着远方夜色,似是一朝回到当年甜静的模样,悠悠道我早有钟意的人了。

这冷霜记好死不死便断在这里。

小梓在一旁听话的听完了,听完便站起来要去做别的,被莲枝拦住,说你就没什么感受啊。

小梓于是愣了下,问冷霜公主可有原型?

莲枝摇头,说没有的,都猜会有,但没寻到这种。如若他晚写个五六年,那冷霜倒像极了长宁公主。

小梓想了一下,开口问是姜长千的妹妹?

莲枝点头,道她们两个都是国家危难之际被嫁往异国,搅乱朝政的疯劲也雷同,一并……低下声去,悄悄道,一并民间盛传长宁公主与梁国宰相长子也有些说不清的关系。又问小梓,你不猜猜公主钟意的人是谁?

小梓去看了子靖一眼,想征求她的意见,见子靖没做什么表示一副随便他讲的模样,于是开口讲自己的想法。说公主的前后形象不一致,被嫁前后活像两人。若有原型便可解释,因人并不如书中角色一般以一贯之,常有诸多的事绊乱步伐。但若只是虚构,便难讲了。

莲枝反驳道她是灰了心想带敌国为她的人生陪葬啊。

小梓于是换了个说法。认真地讲怪不得有人争,她对每位男主人公调的情分明都是真切的。可又因男角色塑造的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喜好,有些难免相违相背。甚至文中显然剑客喜欢洒脱的姑娘,而书生喜欢腼腆的姑娘,但她在面对不同人时却表现得正巧撞在对方的喜好上,活像牵了线的傀儡玩偶,很假。如此的情况在全书中不在少数,因而那情要不全是她装得,要不……

“等等!你等等!”莲枝站起来捂住耳朵,“我突然想起来我被子还没晒,子靖,你带他去看书去!”正说着便往屋中跑。

小梓心想莫非是说错了什么,以无辜的神情去看子靖。子靖也难得的松了情绪,朝他一摊手,道她就这样,你往后别往这边说,她抓狂难哄。

只是子靖也有些好奇,她是耳濡目染经了莲枝摧残的,于是连带着知道不少争论。初次看那书的人多半不是被绕晕就是沉沦在某位男主人公的爱情游戏内,因此她才放了心的让小梓去点评。却没想到小梓精准挑出那书的最大争议点,也就是冷霜公主性格,并且所述所讲与研究那书的大众达成的论述几近一致。

只是经了那么桩事后,莲枝倒再也不主动搁小梓面前提冷霜记。

为了消磨时间小梓抓住她们两个一起推牌九,下象棋。夏日里铺上一张席子,莲枝与子靖褪掉鞋袜,坐在树荫下玩。

这么胡来不可能滴水不漏,姜长千也撞上过一两次,默许了他们这样。

但后来莲枝便不愿意再玩了,她总是输,画得满脸墨汁。子靖也不比她好多少,只小梓脸上干干净净,看着乐呵。于是她觉得小梓哪里出了千,可她寻不到破绽在哪里,就嚷着不玩了。讲前些年有个人打翻了一种洗不掉的墨,墨沾了一臂,怎么着都消不掉,还是个姑娘,整日哭哭啼啼,想不开投河,人没了。说自个儿哪天墨迹印脸上了洗不掉怎么办,她出宫还怎么嫁人。

子靖那时候脸色有点难看。

可她有时候总那样,小梓问过姜长千说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姜长千原先在煮茶,听见他这话笑出声,说她自然不喜欢你,她不喜欢男人。将瓷杯推给他,又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找她照顾你?我又不是沈弃。

小梓愣上一下,没续着讲话。

那是仲夏的晚上,为通风,窗子半推开,顺着窗的间隙能瞧见天上一弯白白的月亮。风送进来,吹得烛影晃荡,外面草丛里渐渐有虫鸣的唧唧声。

姜长千那阵子愈来愈忙,莲枝讲正推着兼并郑、齐的步子,御书房内往往灯是通宵亮的。但即便如此,姜长千来的次数却仍大致维持着,只是再来眼下隐隐现了乌青,有时累到对坐没有说话的力气,一言不发的喝茶。但他从未抱怨过,隐隐现出雄姿英发的神采。小梓望着,心觉果真是帝王的料。

姜长千为自己倒上杯茶,低头浅饮,并不再开新的话茬。

他是从不避讳提沈弃的,会讲沈弃自己又为谁做事在江湖上杀了那些人,但大多时候是和小梓提起沈弃训得那拨人又攻下了几座城。小梓曾很奇怪,他们军中又不是没了人,干嘛专找沈弃来。姜长千笑道那不是平常的兵,江湖上聚来的一帮,太吵太能闹,得找个能压住他们的,贺泽没有闲空去做那些,再加上他脾气好,做不了。小梓想起他抱剑时硬冷的模样,又问他为什么愿意。姜长千笑了一下,说我这有个筹码。小梓没接着问下去,他倒还不算太蠢。

可小梓小半年里仍是不能很好的掩饰住自己,也许是不想掩饰。他比自己想得有骨气些,早想离开这宫里,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走。

将恩客激怒固然是被放逐的一个好办法,可愿意接纳自己的这位恩客并不是个激怒的好对象——他想活着走出去,不是冷了硬了让盖上白布抬出去。

于是小梓主动开口说书挑着读了,有兴趣的已经读完了。

早在初到时、河上的冰皮解冻前,姜长千就带给小梓乱七八糟一屋书,说是让闲的时候挑着感兴趣的看。莲枝试着给他整理过,边看边笑,“这书我五岁那年都不读了,写得也太傻了。”连子靖有时候理名看得一愣。

因为那种乱书实在太多,莲枝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将整好的书倚得又塌了,小梓看工程浩大也不让她们整理了,就任书堆在那里。他想着反正他也不会大看。

莲枝与子靖起初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些,后来一日里在的时间便短了,将小梓日常起居照顾好就离开,说是其余有很多事要做。小梓便闲下来,去湖边走,使力往柳树上爬。

可他后来把那道河里的鱼都数出有几肥几瘦,柳树也爬上最高那岔,能望到远处路过的宫女的粉脸,以及后花园最高处树顶上没让竹竿打下的枇杷。

后来枇杷也落了下去,宫女们拨开野草从弯下束细的腰身,拾捡没烂的跑了,再后来枇杷烂到了草丛里,将精血还给树根。

为了不整日闲着想蓝衣剑客,他只能走近那间堆着乱糟糟的书房,赶上雨尚未多起来,坐在淡淡的霉嘲味,找感些兴趣的一本一本乱翻。有些书他带进屋内,睡前有时候还能助眠,没过多久他就把有点兴趣的都翻了个遍。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只能用翻这个字,因为一目十行,没多久就能看完一本。

姜长千听见他说看完了这话,才放下茶盏,将眼从茶面抬起。

他的眼光很怪,他不常拿那种眼神看小梓。小梓也很不喜欢与那种目光对视,他将眼别到远处天空,看那梳远远的月亮。

“那……”姜长千难得的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又讲,“明天跟我走一趟吧。”

小梓依旧撑脸看外头,“去那里?”

“还在宫里,只是从这院落里出去,你一向耐不住这种闷。”姜长千站起身来,走到小梓身后将他拥到怀里,俯脸亲他的发顶。

小梓脖子后面激起了浅浅一层粗栗,姜长千有时就是这样狎昵,现在相比早前小梓已经接受了很多。可小梓没偏头躲过这个他已经预料到的亲吻,他想可能总会有一天习惯,习惯所有。他又生出那种自己都厌弃的随遇而安感。

小梓蹙了蹙眉心,收回了眼,手抓住姜长千的两袖的衣裳,仰头向上迎上了俯脸的男人,在他的唇角细细的亲。

姜长千自喉底泄出一声笑,就着吻将他推在桌上,伸手去解他的衣带。从一边的抽屉里摸出一罐油膏来——这屋里大部分地方都会有个格子放这东西,姜长千是个在哪里想起来,就会在哪里做到底的性子。

小梓脸贴在桌上,一双眼透过窗的框隙盯着远处的新月。

他想起很早前翻的书里的内容,他总是在这时候乱想东西,在十几本书里都看过让引用到烂的句子,随着动作,断断续续的回忆。

姜长千将他翻过身来,低脸下去封住小梓的唇。

他没想到沈弃会再回来。他听姜长千提过说沈弃只把那队兵练成了,又看着训了两个月,之后从里面找到了个合适的副手,人就离开了。莲枝讲那支队伍倒很能杀敌,不像姜长千提过的沈弃挑人眼光一向差。

倒是有次小梓同莲枝当笑话提起姜长千的这句话,莲枝回头看了眼子靖,又扭过来讲是挺差的。又观望四周小声兴许是沈弃择主择了齐怀文,换个人估计也咽不下那口气,当年大荒文武可都在王上手下,任谁都不会舒坦。更何况齐怀文还是那个结果。

子靖提醒她不要妄议王上,可在一旁听着他俩亲昵说话,表情不大自然。

小梓看出些什么,但见莲枝没开窍,想着这事兴许得她自己来。有时候在一旁看她俩个逗闹,撑起脸不自主跟着笑了开来。

虽说不多,姜长千会带小梓出宫去看,早前是郑国的胡琴弹唱,后来是齐国的舞姬惊天下的齐舞。不过很快,这些就都从属姜国的了,毕竟齐郑两国相继被姜灭了。

鄢陵仍是小梓初到时的繁丽,白日里叫卖声不绝,晚上夜市里脂粉果香味飘得让马车包裹严实的小梓都能嗅到。

姜长千讲带他出去看是奖赏,相较宫中的无趣与写东西的烦闷,小梓也的确对那些唱跳颇有兴趣,一双眼定盯着耳朵支着,看得入神。

等下了宴随姜长千下楼时候,才在隔着幕离在他耳边轻道那谁唱得跑了音,那谁谁,脚上动作错了一拍。

姜长千牵住他的手,防着他说的入迷踩了空摔到,也笑着说,“那你当时指出来不就行了。”

小梓不满的看他一眼,“那不是砸场子么,那跳舞的姑娘离我近,我还不想结仇呐,更不想人家下次闭门不接,总得来讲跳得还是可以的。姑娘家就跟猫似的,惹了容易像东哥一样跳起来挠我一爪子,多不好。”

“你是真不傻。”姜长千笑意更浓,携起他伤口尚还没愈合的手吻了一下。

小梓那时候已经适应了这些,只是在幕离后的眼睫稍颤,等他亲罢紧接着又说起了别的事。

东哥是姜长千养的一只猫,不是什么漂亮华贵品种,也不是鸳鸯眼,是只黄黑白三色的土猫。就跟之前军营旁边饿得到处乱转,叫得谄媚,偶时伺机士卒碗里一块肉,没跑得及所以腿让打断的野猫一个样。

不一样的是东哥很肥,毛皮油亮,也一点不谄媚。懒得动,整日里在御书房的一边卧着,起先小梓在御书房呆了个把月都没注意到它。往常也是睨着眼睛看人,非常凶。小梓起初不知道,以为这是只往常那般的,想上手去摸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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