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终于在一个暖和的日子里,伊禾站在栾树高高的树枝上,摇摇欲坠却光芒万丈,美的触目惊心,声音飘飘渺渺:
“让我走吧。”
他答应了,那一年他三十岁,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一生最爱的人回到了雪山,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世上从来都是情深不寿,多情必伤,他痛的夜夜难眠,只能靠饮下醉生梦死才会些许好受,酒液入喉,那人便能入梦,他再也没有后宫,唯一两个孩子是当年上一任雪国主逼他留下的血脉。两个双生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们的母亲死在一场重病。
一眨眼就去了三十五年,他觉得自己是老了,因为他也经常梦到过去。红色蔓延翻滚蒸腾如血色弥漫,世界是铺天盖地的红,天空中是猩红的月亮,那海水布满了血色。
昔有伊人执玉伞踏雪而来,说再不放开他,光芒风采让人移不开眼。
最后的时刻,雪国主眼睛盯住雪山的方向,一直到再也支持不住眼睫的重量,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地上。
伊禾颓败的坐在椅上,削瘦的肩膀微微耸动,一滴血水自他眼眶滑落,马上变成一颗红色的珠子,他将那颗珠子捡起来,用自己的发丝穿了,然后将它戴在我的脖子上,对我说:“清桐,我跟你有缘,我就要死了,送你一个礼物,你要好好收着,这对你有用。”
我点头嗯了一句,心里却十分悲伤,最后受不住了往宴斐怀里一钻,藏住自己的呜咽,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
雪国主的烦恼都是自寻,那个如雪澄澈的男子至始至终都非常爱他,世人只传雪山精物雪魅,雾雪之气所化,眸善睐,性偏执。却不知其善睐明眸只对有情人,性情偏执也只为专情故,有情泪可凝心神,一世只愿一人心。
世界是公平的精魅之身有人形本就不易,付出的便是他们的感情,不能动情,一动就是万劫不复,寿数将近。
他对雪国主动了情,就代表他的死期快要到了,于是他悄悄离开,雪山里其他精魅为他封印了感情,他本想人心凉薄,那个男子该是会忘了他,谁知他举国之力也要把他找出来,他只能回到他身边,离得越近封印的感情就越炙热,再这样下去他总会死在白笙眼前,那把火燃起来之后,他想着就这样消失了也好,可白笙救回了他,爱情同样死灰复燃,他最后以死相逼离开了他,冰封了感情安稳活了几十年,雪王寿宴前一个月,他派人去雪山找他,说想见他最后一面,于是他来了,可惜还是错过了。
我看着他想到了我的母亲,当她爱上那个男子时,应该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想着在死前把他的血脉生下来也算是不负此生了,只落得一个身魂俱灭的下场。
夜雪越下越大,如琼花坠落天地间。
大殿下说雪王下令在他死后将他的骨灰洒在雪山,这是承诺过的陪伴,昔年至今。
伊禾独自离开了,他随着混沌的心绪越走越快,任雪花落满眉间。这世上那样多的人或事,他自始至终只想求一个他,不过还好,他知道他在哪里。
他想起那年白笙兴冲冲带着猎到的雪狐回到他们在雪山居住的屋子要送给他,开门却只看到屋里空空荡荡,其实他当时没有走,只是躲在暗处看他,看见那个人守在屋子里三天三夜,他也看了他三天三夜。
如今他再归家,却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如此,也好。
千山浩渺,很快他终于可以和他在另一个地方共赏飞雪玉花,不必再时刻担心了。
宴斐拉着我走出去,我还沉浸在悲伤中,忽然听见一声带着喜悦的呼唤。
“晚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