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真相（1 / 2）

此番下界，临出发前，子书从十问君那儿得了一本小册，上面记载了这五年里临安城的大小奇闻，但多是些口耳相传的精怪鬼魅之谈，难以考证。

可其中有一则，虽着墨不多，十问君却清晰备注了“知者甚广、闻众甚多”，且时间恰好就发生在三年前，也就是差不多同欢楼开业前的半年，是以子书将这小则反复看了几遍，记忆深刻：

说的是临安有一名门公子，年将二十，姓谢名安。

传闻他自幼便是音律方面的天才，精通所有乐器，听过一遍的曲子就能一个音符不差的默出曲谱，待其弱冠之年，一手古琴更是弹的全然不输前人风骨，且相貌也生的风雅俊秀，倍受世人追捧，奉为第一乐公子。

坊间皆称：一曲惊鸿处，临安天上人。

想这谢安少年成名应是春风得意，岂料他却在一夜之间遣尽家仆、闭门谢客，原来丝竹笙箫、乐声不断的谢府突然变的鸦雀无声。

曾有位高权重者重金邀其谱曲，却连门都没进去，只闻得门后的“请回”二字。

为官者只觉失了颜面，便想派人硬闯，岂料一队人马冲进去将大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但偌大的宅院里却不断从各个角落传来“请回！”“请回！”“请回！”的声音，掺杂着哭喊、尖叫，一声大过一声。

吓得这队人捂着耳朵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谢府大门也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重重的关上。

自此后，谢府闹鬼的说法就在各大胡同里传开了，而曾经世人口中的第一乐公子也变成了第一鬼公子，风波过后渐再无人记起。

……………………

待子书唤出那一声“谢安”后，琴公子伫立当场，晃了心神。

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调整好表情，微微轻笑道：“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子书：“谢安公子，可愿再奏一曲？”

谢安接过了子书递还的焦梦，半晌未动，他看着的不是琴，而是琴后的过往与曾经，富贵名成如烟散、游园惊梦一场尽。

“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的弹过它了。”

“我明白，有些曲子并不适合这同欢楼，但是，始终都适合你自己。”

谢安看了眼子书，沉静如潭的双瞳中似是激起了一丝久违的光彩。他盘腿坐下，将焦梦置于双膝之上，缓缓弹起一支旧曲。

“昔在龙门侧，谁想凤鸣时。雕琢今为器，宫商不自持。”

一曲终了，十指轻阖，余音绕梁仍犹在。

“第一乐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今天是我有耳福了！”

“第一乐公子？呵，哪有什么第一乐公子，离开了这把琴，我什么都不是……”

子书：“所以，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安叹了口气，开始说起：

“大约是在四年前，我发现自己听力渐弱，一开始，我只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我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想好好在家中修养，可一切却并没有丝毫的好转，我只是越来越糟、越来越糟！”

谢安面带痛苦与恐惧，陷入了当初的回忆。

“我怕别人知道，知道我是个聋子，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里，假装是在作新的曲谱。韶乐私下里带着我偷偷见了很多名医，但每一个都治不了！你知道他们最后都怎么跟我说的吗？”

谢安抬眼看向了子书，“他们说这叫命！让我认命！”

“终于有一天，我推开了窗，感觉世界格外的安静，风过无声……我走出了房间，看见了他们每个人，大家还是如往常一样，引弦、鼓瑟、吹笙、笑着我打招呼！呵~哈哈哈哈~”

谢安原本苍白清瘦的脸颊之上因情绪激动开始有些泛红。

“天下第一的乐公子，居然成了个聋子！哈哈哈哈哈，传出去多好笑、多好笑！？”泪水轻颤滑落，斯人笑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