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哔——”
一声长哨响起，城北附中篮球联赛小组赛三班对十班的第二小节比赛结束，开始了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
下午三四点的太阳虽然没有正午时候的那么扎人，但裹在人身上却是闷得很。再加上整个球场人头攒动，少年们又跑又跳，热气蒸腾的，即使在一旁坐着也容易闷出一身的汗。
程越看着躲在树荫底下的小姑娘们，流露出一丝羡慕。
正发着呆，突然一罐犹带着水汽的冰凉易拉罐贴上了程越的脸，激的他一个机灵。
“不好意思啊，大热天的麻烦你过来帮忙。”贺亭笙把可乐罐塞到程越的手里，又在计分的桌上放了一瓶常温的橙汁。
程越见是贺亭笙，便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留出一部分的长凳让他坐：“没事儿，反正我下午也没课。巧了还是我带的班，来看他们打打球也挺好。”
贺亭笙“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凳子，兀自镇定地坐了过去。
有冰可乐在手里捂着，程越舒服了不少，他扭头和贺亭笙闲聊：“你同事怎么样了？”
贺亭笙缓而慢地咔吧两下眼睛，像是刚想起来自己之前瞎编乱造的借口，瞬间认真道：“校医说是吃坏了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现在正歇着呢。”
而林丘，也就是强行被“得肠胃炎”的那位同事，现在正窝在办公室，吹着凉风，打着手游，舒服地歇着呢。
“确实，这春夏交接的，是容易出这样的状况。”程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算把手里的易拉罐给起了。
贺亭笙，一下按住程越的手，把橙汁放到程越面前后，把冰可乐给抽走了。他两手分工明确，动作行云流水，对着有点怔楞的程越道：“确实，这春夏交接的……”
然后贺亭笙自己倒是拉开了铁环，还冲程越晃了晃罐子：“这是我的，就拿给你冰一下手，那个不冰的才是给你喝的。”
程越失笑：“我算是发现了，贺老师其实是个暖男来的。”
贺亭笙抿了口可乐，挡住了脸上泛出的一丝红晕，没有说话。
贺亭笙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即使他还没有理清楚头绪，即使这不是他想要的全部，但是程越好朋友的位置，他说要占一个，那他就能占一个。
他也确实占到了一个。
其实贺亭笙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够以朋友的身份介入程越的生活，那么之后程越如果遇到了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就能想起自己这么个朋友，来向自己这里寻求帮助，进而让两个人的关系更亲近。
就像今天自己做的那样——
“程老师，你今天下午有课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高二不是正在打联赛吗？我们体育老师要去当裁判还有记分员，但和我一组的同事今天身子突然不舒服，去不了了。”
“现在是小组赛，同个时段有五场一起打，我们体育组人手不够，你方便来替一场吗？”
“啊，那太好了。”
“定是下午三点，真正开始可能会迟一些。”
“嗯，那谢谢了，下午见。”
恰逢一阵春风吹来，篮球场旁的几棵树被吹得微微作响，衬的学生们的喧闹声都远了不少。
也许是贺亭笙这个人本身太过沉静，周身都萦绕着一种“天塌了有他顶着”的气场，程越看着身边的贺亭笙，莫名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之前虽然约定过要请贺亭笙吃顿饭，但出于各种原因程越一直都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但是一周前，贺亭笙却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是有事想问问他，怕电话里说不明白，所以想请他吃顿饭，出来聊。
程越一开始被他的郑重其事弄得还有些忐忑，结果见了面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贺亭笙有个小表弟今年考研究生，也是学数学的，想考程越的那个学校。毕竟是一流大学，纵然小表弟成绩还不错但心里也是有点没底，所以一直在打听各种消息。
程越本身是有本校保研的资格，虽然最后没去上直接工作去了，但有关招研究生这方面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不少。正好问到了熟悉的事情，程越就把他们数理学院一些教授的大概情况还有他知道的关于招研的事情都告诉了贺亭笙。
贺亭笙订的是一家比较正宗的日式烤肉店，包间里是小桌配软垫。因为是席地而坐，营造出了一种温馨雅致的氛围，无形间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在听程越说话的时候，贺亭笙看似一心忙着烤食材，但他偶尔提出的一些问题，正巧是程越提到却没有细讲的部分。所以，即便他并没有一直看着程越，程越也能感受到他的专注和认真。
虽说是在讲正事，但什么时候聊闲天，什么时候吃饭，贺亭笙心里都有数，他将节奏把控得非常好，没有让程越感觉到一丝的尴尬或者不适。
总之，那一餐两个人都吃的非常愉快。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贺亭笙吗？
程越如是想。
高中时期的贺亭笙，真的就是一副大佬来高中体验生活的模样。不论是学习考试还是别的什么活动，他虽然也参加，但莫名就让人觉得这是大佬在赏脸陪他们玩。
毕竟其他人是在附中经历磨练，贺亭笙那是在附中享受生活——晚自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翘；白天的每一节课他都能给上成自习，老师还管不了；明明成绩差得垫底，却始终稳坐实验一班的位置，享受着学校最好的教学资源和环境设施……
这些原因就已经把贺亭笙和普通学生间的距离拉的很远了，再加上高三的时候，贺亭笙看着压根没怎么用功，成绩却一下子甩掉好几百个人，这让一些人觉得，自己过去两年的学习和贺亭笙一比起来就跟闹着玩一样。
出于对他天赋和特权的嫉妒，越来越多的学生不待见贺亭笙，哪怕他们中有的人连贺亭笙的面都没见过。
而有关于贺亭笙的各种流言，也是在高三的那一年被这些人传的最凶。
但贺亭笙用着近乎于不屑的漠视来对待这一切，他该训练训练，该做题做题，该进步进步……
该一个人，还一个人。
程越虽说和贺亭笙同班，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一班同学，他们看贺亭笙，就像是在看故事里的人，总是隔着一层。
但现在不一样了。
耐心、温柔、体贴、还有不多见的幽默……
种种特质将贺亭笙一点一点地具象化，使得程越心中原本对他“贺大佬”的印象在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贺老师”的形象。
想到这里程越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如果当初他在发现贺亭笙和传闻有差别的时候，大着胆子多和他交流一点，会不会就能让他融入班集体？会不会他们两个人在那时候就会成为朋友？
和“贺大佬”成为朋友诶，想想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程越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