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这是文晚第一次出楼,在马车上,主管不许她们撩帘子,下了马车,也不许她们东张西望。可文晚对这一切都好奇的很,心里虽然留有余悸,但到底装不下那禁令。
日头大,花娘们忙把帽檐压得更低。但文晚反倒是把帽檐往后脑勺压,只想多看看这里。
佛门以庄严朴素为主,哪像鸿鹄楼那样花里胡哨的,论起景色装饰,其实是没什么看头的。可文晚太喜欢了,她一面低着头跟着主管向前走,一面撇着头偷瞄那些青竹石阶和光头和尚。看哪都觉得新鲜,又看哪都觉得好看。
走马观灯,文晚看得如痴如醉,主管却停了脚步。
公子们还在陪着长辈们上香,不能带她们去寺庙里的客房。可继续跟着怕漏了陷,不跟着又无处可去。主管跟花娘们现下心里有鬼,可不敢去菩萨面前。百般无奈,只得找了个僻静的亭子等着。
亭子旁有块石碑,文晚用手刮去了碑上附着的青苔,盯了好久,直到主管叫着他们离开。
早春的天,黑的太快,公子们回来后便哄着把花娘们分走。
花娘们的柳眉里藏着脉脉轻愁,少爷们的步子里倒是踏出了春风得意。
一对对的背影被落日拉的老长,文晚看着,第一次心里有了落寞。
文晚来寺庙之前,玥娘也是捧着她的脸,大哭了一场。
她本来满心欢喜可以出楼,却被玥娘哭得发懵了。她问:“姐姐你哭什么?”
玥娘想说‘哭我们太苦了,哭这些人怎么这么轻贱我们。哭我们身若浮萍,无容身之所。哭自己活的太过清醒…’但她看着文晚懵懂的样子,只是擦了擦眼泪,低声说起了佛门的四戒,叮嘱着文晚不要亵渎神灵。
可文晚是知道的,佛门有五戒,姐姐说得很细,唯独少了戒邪淫这一戒。
那石碑上写的清清楚楚,刻的明明白白。
今天文晚才发现自己跟别人有多不一样,她是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可她只把这当做一种活法。
寻常女子恪守礼乐,是为相夫教子而生。
而她们是应了男子的欲/求,自然只能放浪不羁。
这追根溯源,该怪的是好/色的男人们,怎么能怪到她们身上,她们又为什么要为男子承担骂名。
世人糊涂把罪怪在她们头上,已经是可怜了,她们又何必这么轻贱自己,任人宰割。
姐姐是这样,花娘是这样,那大智慧的菩萨呢,也会这样看待她们么?
文晚想不出答案,索性抛之脑后,糊涂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