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随着化疗过程一天天推进,付晚晴和付辛父女俩认为情况应该是一天比一天乐观,可事实上是,郁洁的情绪越发喜怒无常,她的心情就像山里的天孩子的脸,一不小心说变就变。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化疗做得难受,她整天喝不下水唉声叹气,父女俩还能时不时的在一旁竭力安抚她,当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直至掉光后,她的恐惧积累到了顶点,经常西斯底里地大吼,任凭父女俩怎么解释安慰都没用,最后是付晚晴好说歹说通过给她买假头套的方式才暂时稳住了她。
好不容易太平没两个月,郁洁的伤口终于愈合完毕可以拆线,父女俩松口气,心想总算有件高兴事,这下郁洁能轻松点少受份罪,可令他俩没想到的是,拆线后郁洁一低头看到自己不对称的胸脯,被拿掉的一边乳/房处布满歪歪扭扭弯弯曲曲丑陋的伤痕,她整个人几乎崩溃,整日哀嚎着老天对她不公平。
“我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怎么对我啊?”郁洁愤恨地骂道,“我做人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缺德事,为什么要让我得这个病遭这个报应啊?现在我一边乳/房没有了,我还能算个女人吗?!”
付晚晴没法回答她的问题,付辛也只能一味地哄她,他俩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她,也许她另一边的乳/房同样保不住。
付晚晴和付辛针对郁洁现在的心态私下讨论了好久,实在想不出什么让她振作起来的好办法,任凭他俩怎么哄怎么鼓励,没过两小时,郁洁便又陷进自己的思维里,一头扎进死胡同越钻越深,怎么也不肯掉头出来。付晚晴曾尝试着劝她出去走走,接触大自然听听音乐放松心情,但她因为自己目前的光头状态死活不肯迈出家门一步,生怕被周围人看出她得了癌症在背后指指点点。最后付晚晴以帮她买假头套的名义终于成功哄骗她出门,结果她又嫌假头套太贵,说什么都不肯买又跑回家把自己关起来。
相较于付晚晴的耐心,付辛显然欠缺不少忍耐度,事实上他快被郁洁逼疯了。自打郁洁生病起,家中家务的重担落到了他的身上,虽说有付晚晴帮他一起分担,可他以前是脚跷二郎腿,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是郁洁弄好了伺侯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他毫不夸张。现在可好,两人的角色分工完全换了换,由他全权负责买洗烧服侍郁洁。他一六十多的大老爷们,前半辈子没踏进过一步菜场,如今却要像个初生的婴孩般,颤颤巍巍地学习买菜挑菜砍价这门技艺,而因他刚上手不久,买错了菜或者被小贩狠宰简直是家常便饭。本来家里这个情况,按理说付辛有些家务没做到位也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至少在付晚晴看来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到了郁洁这个重度敏感的病人眼中那就大不一样,她像个十分尽责的老师拿着把放大镜专门捡付辛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拼命批评。付辛买错菜,是笨;付辛被小贩宰,是傻;上升到最后每一次付辛买完菜回来她都不满意,说付辛为了节约钱不给她买好的贵的菜,只挑最便宜最差劲的菜买。
“我都生那么大的毛病了,你看看你每天给我吃些什么?”郁洁边哭边骂,“菜场里那么多摊位,我让你去这家买,你为什么就是不听,非得去那家便宜的地方买!以前我当家的时候什么都是挑最好的给你俩吃,现在我生病了你就这么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付辛又烦躁又无奈:“你说的那家摊位今天没开,你又一定要吃牛肉,我找了半天才在那家买的——”
“怎么可能没开!”郁洁气急,声音尖利,“我一直都在他家买的,怎么可能突然关门了?你就是故意不买我要吃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能不能讲点道理?”付辛也火了,嗓门大起来,“没开就是没开,买不到就买不到,菜市场又不是你家开的!”
“你——”郁洁气得胸口疼,瘫在床上直喘气,“我都病了你竟然这么欺负我——”
“不是,”付辛抹把脸,“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别作了啊?你自己都生那么大的病了,就不能我买什么你吃什么吗?现在我当家,你去不了菜场,麻烦你能别要求那么高吗?计较这么多你的病能好吗?”
“我病好不了还不是你害的?”郁洁大吼,“你虐待我,给我吃烂菜!”
“谁虐待你了?”付辛简直要晕过去,“我刚开始学习买菜,不能完全达到你的要求也很正常啊,你买了二十几年的菜都会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我了。随便什么事哪有人一做就上手的?你总要给我一段适应的时间吧?”
“哼,等你适应好我人都走了!”郁洁气哼哼地道。
“那你要这么讲我也没办法。”付辛破罐子破摔。
付晚晴叹口气:“妈,要不以后我去买菜吧,你要吃什么跟我说,什么东西在哪个摊位你都跟我说清楚,我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