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他猛咳几声，慢吞吞地回答:“公主国色天香，只是我染了病，怕传给公主病气。”

我抱着药酒去他的屋子找他，没有人。我等了一天，也不见他，干脆把坛子放在那。也不知道他喝了没有，我再去的时候就没了，只是房间里还是没人来过的样子。

此后李承鄞竟是真的称病，连鸿文馆都不来了。我不知道他的病竟然这么严重，还是去做别的更重要的事了。我一个人在那无趣得很，偶尔翻翻他写好的书册，他写的字我还是不懂，只是听鸿文馆的人说他的字筋骨舒展。

我常常抱着书册睡在书桌上，醒来就过了半天光景，永娘知道我是在逃避方尚仪，她说多了我就赶她走。

“公主，方尚仪请求这两日来教公主。”

“翊王殿下还欠着我铜钱呢，我得去要了。”

我就当没听见，一边往外走一边从阿渡那扯过大氅披上就跑，留着永娘在那呼叫也不回头。

越来越冷了，我刚出宫就感到了，我呵着手往鸿文馆走，其实也没期望能碰见李承鄞，不对，我为什么要期望见到他。

时恩像个通风报信的，候在门口生怕我看不见他，飞快地往里跑。我和进门就差几步，就被关在了门外，里面时恩还掐着嗓子让我先回去。

我没好气地说:“李承鄞你会后悔的。”

他越不想让我进去，我越要进去。鸿文馆有段矮墙，这几天李承鄞不在，我把鸿文馆上上下下逛了个遍，除了修书没有哪我不精通的。

我费力爬上墙头，一眼就看见李承鄞烤着火炉喝着茶，气得我在心里狠狠骂了几遍。

我还在委屈着进个鸿文馆，人家端端正正地喝茶看书。要是阿渡在，直接带我翻进来，我一定冲过去狠狠地瞪着他，让他给我赔礼道歉。

越想越难受，一时走了神没翻好身，从墙上掉下来。

“咯吱”一声，从腰那传来，我暗叫不好，掉下来还不算，又连翻几个滚，脚也不知道碰到了哪，痛得扎心，最后一头扎进雪里。

“啊——”我惨叫一声，脸上沾上的雪化成水，把脸弄得湿乎乎的。

我疼得哎呦哎呦直叫，过一会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我努力抬头看，对上李承鄞戏谑的脸。

“脚崴了。”我咧嘴。

他以为我哭了，皱起眉让我趴在他背上，我说不要他就凶起来。

“你以为我想背你？麻烦死了。”

“你欠我的铜钱还没还呢!我还就麻烦你了。”我还和他说着话呢，他蹲下身双手一揽背起我就走。

我埋在他肩头，使劲蹭了蹭，直到把脸上的水都蹭干，他又以为我哭了，前所未有地温柔着说:“别哭。”

我本想出声，最后知趣地没说话。

他把我当成小孩子，走路又慢又稳当，我嗡嗡地说了句“谢谢你”。他好像没听到，也没有回复我。不过他这么奇奇怪怪的态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习惯了。

他把我放下，又开始说我翻墙的事，我就反问他不让时恩开门，他拿机密压我，我就反问铜钱，一直说到他甩开袖子往外走。

“李承鄞，你生气了？”

“李承鄞，你往哪走!”

我挣扎着要追他，他又回来了，拿着块雪团。上来就脱我的袜子，态度强硬。我往后缩了缩，他又抓住，“冰敷。”

我头一次细细地打量他，都说字如其人，可是他的字是张扬的，他确是内敛的。我常跟着永宁珞熙玩，也知道当今风头正盛的是太子，皇上有意倾斜他。

我是要嫁给太子的，这对我是好事，我却有些担心起李承鄞。

“你不怕吗？”

他不接我的话，反而迎着我的目光与我对视，“你在担心我吗？”

我别开脸，看向脚腕。他拿着雪团，手冰的通红，他轻轻地转着圈，脚腕感受着源源不断的凉意。

我有些难为情，伸过手，“我自己来吧。”

他握紧不让我碰，“铜钱丢了，药酒也喝了，总该让我还个礼吧。”

我固执地讨要，“我只要铜钱，那两个是不一样的。”

他有些不高兴，声调高起来，“不是你说特别就特别，我也知道它一薄一厚，但是它就是屹立不倒!”

我怔怔地看着他，“李承鄞，你怎么了？”

他抓着我的肩膀，“小枫，你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他第一次失了礼，神色里有我看不清的复杂。

院子静悄悄的，我想着雪白的地面，还有落在地上找食的麻雀，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有谁会害我呢？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西州公主，除了一个太子妃的名号，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