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火光冲天, 连云霞都染上了艳丽的红色。宫人们端着一切可用的器具往里面泼水, 但因永寿宫的宫人早已被遣散，发现的实在是太晚, 主殿早就被大火吞噬下去。

远处的天已经阴了下来，伴着要将天劈开的闪电闷闷的打了两声雷。

火光倒映在佟宛晴的眸子中, 她犹是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踉跄了两下被急得跺脚的王铎一把扶住：“康妃娘娘您就别再添乱了。”他指挥着灭火的宫人，转而又对皇后道：“娘娘，太后特意嘱咐不让恪妃这里出事, 眼下这可怎么办啊。”

皇后的指节攥得发白：“秋来干燥本就容易起火, 若是天灾便是避无可避, 若是人祸……”皇后的声音越来越低, 早就被沸扬的人声吞没, 连王铎都只能看得她嘴唇微起。

王铎看皇后沉吟不语更是焦急，转而又看向谨宁：“皇贵妃这可怎么是好？”

谨宁隐约从黑烟之中分辨出几丝淡淡缠绵的紫色, 不只是远处未褪的霞光映衬还是烧出了旁的什么东西。石云雎这样刚烈的人最终还是选了这么一个好日子来专门给皇后添堵。

谨宁侧首掩盖住自己有些无奈的笑意, 对王铎耳语道：“火这么大，活人死尸怕是都见不到了，你让人先控制住火势, 其余的不必你操心。”

两宫之间只隔了一条窄窄的长街，幸好原来启祥宫与长春宫的甬道还在, 众人便从启祥宫先撤了出去。

彼时皇帝正临窗而读, 手中的书卷握得久了便有些发皱, 但一直不见他翻开书页。

谨宁悄声道：“皇上, 永寿宫走水了，恪妃恐怕是……”

顺治捏了捏眉心，将书随手扔在一旁，脸上愠色更深：“焚火烧宮实在可恶，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为所欲为，简直是无法无天！”

“法不过是一纸文书，还要适时而变顺应经验，”谨宁坐在顺治身边轻声安抚道，“可她是汉妃，若是传出去只怕对朝局不利。”

“朕何尝不知，”顺治无言的叹了口气，“人左右已经死了，总不能密不发丧。”

系统悄悄提醒了一句：【有仇赶紧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谨宁轻轻伏在顺治身上轻声道：“恪者，谨而恭也，是顺从之意。恪妃不能死，但石云雎可以，皇上只需找一个顺从的人顶了恪妃的位置就好。何况赵夫人现在也已经去了，不会再有外人接触得到恪妃了。何况宫里的人长了同一条舌头，宫外的人更不会知晓了。”

殿外的雨终于倾盆而落，骤然敲打在屋檐外的琉璃瓦上如珠玉罗盘，嘈嘈切切声疾不断，将谨宁的声音渐渐淹没下去。她眸中像是有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连顺治看过都兀的觉得多了一丝陌生感。

然而这样的目光是一闪而过的，只留给了人一种错觉。

永寿宫的事对外皆成是天干物燥所致，恪妃死里逃生只不过被浓烈的烟呛坏了嗓子，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

而死在火海中的是是秋桐。

起初的几日秋桐是又惊又怕的，她好歹也是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因此顶了恪妃的位置之余，老老实实的做了个“哑巴”。

佟宛晴倒是陷入悲痛之中久不能拔，连玄烨重病的时候她都未有过如此失态，而此时积蓄在心中多年的泪终于如瀑布般倾出，她那本就如弱柳一样的身子终于倒了下去。

这样醒了睡，睡了醒的日子掰着手指头也有三四日了，什么时辰佟宛晴已然不知，只能勉强分清白昼与昏夜，活脱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屋外的帘子被打起，似是有人来了。佟宛晴整日处在半梦半醒中，因此对外界的环境并不十分清楚。

她时而梦见自己儿时的事，时而梦见自己刚入宫的时候。有时也会在梦中看见谨宁，玄烨，顺治的脸，甚至乌兰、皇后、秋桐的脸都在她梦里走了一遍。她也依旧没在梦里见过石云雎一面。

梦里的情感很快就带了出来，眼角处不时淌出了泪。她隐约觉得有人在为自己轻拭腮边的泪痕，泪眼朦胧中一身鹅黄色旗装的女人坐在自己床边，不是石云雎又是谁？

佟宛晴一下子捉住了那人的手，眼中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向下流：“你还活着。”

谨宁的脸上淡淡的，她反握住佟宛晴的手，将她眼边的泪擦干：“是我。”

像是终于被人拉回了现实，佟宛晴有些变音的声音哭起来更是让人觉得痛惋，骤然呼进的氧气让她更是喘不上来气，连捯了好几口才略略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