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怒不敢言(2 / 2)
李重茵震惊,自从新小棠死后,他便没有再哭过了。
只见新无痕抬眼望向李重茵,她耳边回响起新无痕的嘱咐,“不要告诉彦明川。”
彦府上,灯火通明,彦明川神色淡漠地走进了厅中,只见族中各位长老正围坐厅中,见他来了,纷纷起身。
彦明川见此,不觉心有烦忧,不想理会,但自己毕竟正面过来,只能入了厅中,拜见各位长老,之后问及,“长老们可有重要事情?”
“自然是有。”
“可已解决?”
彦明川此一问,愣住了各位长老。
“事已解决,不过是打算前来告知你一句。”
彦明川双手置于身前,道,“族中之事,全赖各位长老张罗,明川不过尽相辅之事。明川辈分低,实不敢劳烦长老们诸事相告。且明川任职城守府,为城守奔走,难以顾全,请长老们见谅。”
长老们不知此为何故,正想开口,又被彦明川一句话抵住,“明川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完,彦明川就回□□去了,留下长老们面面相觑,看向了刚走入厅中的彦远音。
“远音,这是怎么了?”
彦远音看着彦明川的背影,秀眉一拧,道,“既然如此,不告诉他也好。”
三月前,姚铃拿着一叠债契上古乐台索债。
“何债劳烦芳驾?”彦远音冷言冷语。
姚铃冷笑,递过了债契,彦远音接过了债契,读罢脸色渐变,问身边的古乐姬,道,“这是怎么回事?”
古乐姬匆忙跪下,“远音姐,是我向城中商人借债,答应以家中贵重物品抵押,到期无法归还,尽数奉送家中器物。”
彦远音摇了摇头,“你可知自己抵的究竟是何物?”
古乐姬颤抖,“只是一些身外之物,我想,毕竟是身外之物,没有什么大碍的……”
“你把自己的孩子,抵给了青楼。”
古乐姬瞪大了双眼,猛地摇了摇头,抢过了彦远音手中的债契,死盯着上面的一些不知为何物的墨迹,念叨道,“不可能,不可能的,那个苏老板的账房是按照我说的写的,他们也拿走了一些我家中的玉石……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抵给她……”
说着,古乐姬把债契递给彦远音,“远音姐你看清楚,上面写的是抵押房子和家中的一切贵重物品,没有孩子,他写得糊涂,你一定是看错了。”
彦远音看着债契,眉头紧拧,不肯来接。
一旁的姚铃发出刺耳的笑声,“看来不识字,不止在青楼不值钱,在外面也是废物。你远音姐说得没错,上面写得是,以家中稚子向苏老板易金七两,抵男为奴,卖女为娼。”
闻言,古乐姬双眼失神,坐在了地上。
彦远音拿起了债契,望向姚铃,“七两金,连本带息我替她还了。”
姚铃大笑,“彦姑娘说笑了,我今日可不是来讨金子的,是来要人的。苏老板这债契卖给我,可不只七两金,更何况,我买这种抵人的债契,就是为了要人。”
“你到底想怎样?”
姚铃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古乐姬,“我要这债契上的三女一男,养在青楼中,替我赚钱。”
“绝无可能。”
姚铃起身抢走了彦远音手中的债契,走下古歌台,一边走一边扬起她尖酸刻薄的声音,“要么是你彦远音这只百灵鸟沦落风尘,要么就是她那三女一男为奴作娼,三日之后,我必了结这份债契。”
彦远音闭眸站在古歌台上,脱下了祭服。
两日后,族中长老都来阻止彦远音离开古歌台。
城守因为公主府的命令,不能公然对付姚铃,只能劝说彦远音放弃为古乐姬出头,但彦远音心意已决。
但第三日便听说,姚铃染了花柳恶疾,被生生折磨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病亡了。为了避免恶疾传播产生瘟疫,城守下令焚烧了姚铃尸身、居所与其所用的一切物品,包括古乐姬的那份债契。
不少人口买卖的债契,都焚烧在此火中。
许多人以为是天罚,而有人却传言是新无痕为报复云清昼之死故意为之。新无痕在茶馆之中听到这些传言,不过轻笑,置之不理。
新无痕靠在墙边,望着庭院中的稀落落的月光。
“姚铃和薛平乐,都是你杀的吧?”
新无痕垂目,望见自己衣摆的烧焦处,轻声道,“是我杀的又如何?薛平乐杀我发妻,我不过是让她试试筋断骨折的滋味罢了。姚铃既然那么喜欢风月无边,那便让她死在花柳丛中,又有何妨?”
“兄长。”李重茵走了进来。
“他究竟是觉得我心狠手毒,还是觉得我专情不转?心狠手毒,我是改不了了,为了保护他姐姐,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杀妻之仇不报,我此生永远负疚于棠儿,杀妻之仇既报,亡妻旧物已烧,不就为转旧情……可他发起脾气,我就是敢怒他不解,不敢言我委屈。”
新无痕有些无力地瘫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重茵替你再找小将军吧。”
半晌,新无痕回道,“过几日他气消了,我再去彦府找他。”
之后入梦,梦见棠花丛中,彦明川坐在马上,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策马而去,他惊醒而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