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食摊见闻(1 / 2)
“客栈的饭,真的好难吃!”白兰桡跟奚衡从客栈里出来,不满地抱怨道。
奚衡笑道,“我不早跟你说,去龙城酒楼吃嘛,你又不听。”
白兰桡道,“那龙城酒楼的酒菜好吃,但是贵啊,客栈的不是便宜么?”
奚衡回道,“怎么?心疼我的钱?”
“才没有。”
奚衡远远看见龙城酒楼已经打烊了,颇有些可惜,道,“看来是没法再添一顿了。”
白兰桡望向龙城酒楼的方向,门前只有两盏守门灯笼,窗户里已经昏暗了。本来她也有些难过,后悔没有答应奚衡出来吃,但是,眼睛一落便瞧见了龙城酒楼边上的几盏灯笼。
她指着那些灯火,问奚衡道,“兔子君你看,那里的灯火是做什么的?”
奚衡也看了过去,却不知是什么,便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他们走了过去,不到几步就闻见了酒菜的香味。
白兰桡惊喜道,“一定是吃的!”
他们走近,那摊儿的摊主正在忙活,没来得及顾上他们。
奚衡抬眼看向了旁边立着的招幌,白兰桡也凑在他旁边瞧着招幌,无奈识不得几个字,只好问奚衡,“上面写着什么?”
奚衡笑道,“龙门夜食摊。”
白兰桡恍然大悟,“宵夜呀,你带银子了么?”
奚衡闻言,脸色倏然变了。
白兰桡没有注意,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下,对老板道,“老板,来几个酒菜!最好的!”
奚衡看着白兰桡这般自主,颇有些失笑,也不急着跟进去。
白兰桡疑惑地看着奚衡,问道,“兔子君,你不吃饭么?”
“我没钱……”奚衡道。
白兰桡吃惊,尴尬地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腰,她的荷包空空,早就被她丢在客栈的包袱里了。
“可你不是一大堆银子么?”白兰桡道。
她之前确实见到奚衡有一大堆金子银子,这才走到哪里,怎么就花光了?
奚衡耸了耸肩,道,“你也说一大堆,一大堆能揣在身上么?”
之后,奚衡走了进去,用扇子按着白兰桡的肩膀让她坐下来,然后道,“我放在客栈了,你先在这里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白兰桡看了一眼正探究地看着他们的老板,怯懦地站起身来对奚衡道,“这这这,人家能信么?”
奚衡伸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银簪,放在了桌上,然后将白兰桡按回了位子上,道,“你怕什么,大不了这东西抵给他。”
说完,白兰桡拉着他的袖子,道,“那吃完了再回去拿钱呗。”
这时候,老板已经端了酒过来,对奚衡道,“二位客官不必来回麻烦了,坐着吃吧,这顿饭有人还钱了。”
白兰桡不解道,“怎么会?难道有人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吃饭?”
突然,白兰桡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向奚衡。
奚衡知道她猜的是兔儿神,而且猜想兔儿神正在什么地方窥视他们。
他不由得发笑。
那兔子,只有被玩的份,哪里玩的过他呢?
“客官不必瞎猜了,是对面那龙门客栈,他们家老板娘跟掌柜的打赌输了,说今天第一桌酒菜记他们家老板娘账上,让老板娘还了。”夜食摊的老板道。
白兰桡的心落到肚子里了,但不知为何还有些失落。
奚衡放心坐了下来,笑着问老板道,“素来当老板娘的多心思细腻,哪有那么甘愿给人出饭钱?但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赌局?”
老板看了一眼对门的客栈,道,“是马仙梅的。”
白兰桡本来在倒酒,听见他们说马仙梅,当即抬起头来看着二人。
“哦?”奚衡有些兴趣。
老板道,“方才,汇贤小筑的马仙梅来找周寻公子,这个人是南方的商人,是马仙梅多年的恩客。马仙梅上了楼以后,老板和老板娘就吵了起来,老板说马仙梅只是来送送人家,而老板娘非说马仙梅是使了青楼人的花招,来留着周寻做退路的。”
奚衡把桌上的银簪戴回了头上,道,“老板娘说的也并无不可能。”
老板道,“说得是呢。之后,两人争执不下,索性就打起赌来了,说马仙梅留下了周寻,便是老板娘赢,若是周寻走了,老板娘就输了。”
白兰桡插话道,“那这么说,周寻还是走了。”
老板点了点头,道,“听说,周公子托口家中母亲两月后祭日,必须回去。可是,从本城到他老家平金县,路程也就一月有余,分明是借口。”
奚衡有些感怀,道,“若说在这情字上,周寻倒是个君子。”
白兰桡问道,“怎么说?”
“君子好成人之美,马仙梅素爱石无忌,若是他横插一杠,倒是叫马仙梅为难了。如今,他在石无忌答应纳妾之前离去,就是想要马仙梅和石无忌心无芥蒂。”
白兰桡颇为周寻可惜,道,“可是,他也喜欢马仙梅不是?”
奚衡笑道,“是啊,所以为爱自伤,你不也是么?”
白兰桡被他这么一说,勾起了伤心事,闷头喝起酒来了。
……
马仙梅回了汇贤小筑,一个丫鬟迎了上来,道,“仙梅姑娘,有客找你。”
马仙梅不解问道,“是我宴请的宾客么?”
丫鬟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一个很瘦小的公子。他说他姓苏,名意柳。”
马仙梅从未听闻此人,皱了皱眉,道,“我去看看。”
进了会客厅,见到了那苏意柳的背影,颇觉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苏公子。”马仙梅试探着喊了一下他。
苏意柳转身过来,手里握着一把扇子。
马仙梅一愣,这公子身材不高,五官清秀、肤若凝脂,执扇的手指纤细白皙。
马仙梅只这一眼,便看穿了她这是女扮男装。
之后,她笑着和苏意柳言谈几句,一直打量着她的模样,已然十分笃定。
她必是石无忌在杭府城迎娶的那位正夫人,苏幻儿。
她如今女扮男装来找她,或许是因为风闻了石无忌与她的关系和对她的承诺,应是特来试探的。
马仙梅一边与之言谈周旋,一边想着如何应付这个石府的大夫人。
忽然,外面来了一个女婢。
“仙梅姑娘,有客人找你。”
马仙梅有些为难地看向了苏意柳,有些为难道,“苏公子,你看我今日事太多了,总有些抽不开身,不如,我带你去我房中等候吧?”
苏意柳将扇子往自己手上一拍,道,“如此也好。”
女婢本来以为马仙梅会让她帮忙带苏意柳去她房中,岂料马仙梅让她回去干活,自己带着苏意柳去了。
之后,女婢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马仙梅和苏意柳离去的背影。
老鸨走过来,道,“你不干活,瞎瞧些什么呢?”
女婢道,“妈妈,我是觉得有些奇怪。仙梅姑娘说要带那苏公子去她房间,可是……”
说着,女婢指着相反的方向,道,“仙梅姑娘的房间不是在这儿么?”
老鸨问道,“哪个苏公子?”
还不等女婢回话,她便又道,“那边不是给仙梅做庆功宴了么?许是要拉着那苏公子一同喝酒吧。”
女婢道,“就是方才进门,你说颇有脂粉气的那个。”
老鸨登时有些茫然了,道,“那不是个女人么?明眼人瞧得出来,装不知罢了。仙梅这是要做什么呢?”
……
马仙梅带着苏意柳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对她道,“苏公子,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应付几个俗客,再回来寻你。”
苏意柳笑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就行。”
说完,马仙梅就出去了。
苏意柳本来百无聊赖地坐着,连杯茶都没有,只能在房间里走动,看着房间里陈设的字画。
看了半晌,忽然听见了人声。
她本以为是窗外、门外的声音,但似乎就在这房间里。苏意柳抑制不动的好奇心,驱使她往内间走去。
越走越有些愧疚感,虽说这是烟花女子的房间,但男子在女子房间如此不忌讳,实在失礼。
那些人说说笑笑的,言谈之中说及石无忌,她心中疑惑难解,实在忍不住了。想着,若是马仙梅回来,怪罪她不懂避讳,她便亮明女儿身份,想来也不会怎样。
没想到,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一个屏风前。
这声音明显是从屏风后传来的,这屏风并不通透,将前面的情况遮得严严实实,苏意柳一无所获。
无法之下,苏意柳就安安静静待在屏风后,听着那边的声音,原本都是男人的声音,忽然掺进了马仙梅的声音。
“让诸位久等了。”
马仙梅脸上挂着热络的笑,进了宴客厅来,众人起身相迎。
“仙梅姑娘恭喜恭喜!”
“我就说,仙梅姑娘一定是当之无愧的花魁!”
“有了花魁之名,再加上石无忌兑现承诺,仙梅姑娘如今是双喜临门了!”
“不知仙梅姑娘今日可有宴请石公子?”
他们喋喋不休,马仙梅几乎应付不过来。
她对众人道,“各位请坐,我已经让耶律公子去请石公子了,一会儿便来。”
屏风后的苏意柳听见马仙梅这句话,当即恨恨地跺了跺脚,心里骂道,好你个石无忌,竟然背着我来跟马仙梅私会!
她今日看完花魁赛回了家去,和小叔石无介说起了这艳冠龙城的花魁,却没想到石无介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后来,被她一阵盘问,石无介将长兄和马仙梅过往的风流韵事倒腾出来了。
苏幻儿伤心难止,石无介安慰她说,她是明媒正娶,而马仙梅不过是青楼的姑娘,登不上台面,以石府如今风光,应无入门的可能。
苏幻儿自觉石无介这些话只是安慰,她想着,凭马仙梅对石无忌的恩,再加上石无忌那直脾气,说不准就应了。
俗话说,覆水难收。若真叫石无忌答应了,伏龙城必然人尽皆知,那时候进退两难,她也只能强装大度认了。
所以,她才乔装打扮,化名苏意柳来汇贤小筑探情况。
苏意柳在屏风后听着听着,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石无忌早年从商,全仰仗马仙梅的扶持。
青楼姑娘全仗着年轻饭吃,那时候十多岁的马仙梅,将所得的一切用来为石无忌周旋,石无忌当时势微,无以回报,再加上马仙梅除了他这个人别无所求,便答应马仙梅纳妾的要求,前提是他娶了正妻后。
石无忌娶妻之事在伏龙城已是人尽皆知,她本来怪异,为何伏龙城里的人都将此事作为谈资,原来是有这个缘故。
苏意柳不由得心酸至极,没想到是自己促成了石无忌和马仙梅。
“来来来,你看大家都在等咱们了……”一个声音闯入。
苏意柳一个激灵,又将耳朵凑在了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