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连千千丝(1 / 2)
夜深,已是四更,小楼该打样了。那桌客人喝的六七分醉,要结账走人。
小楼的酒越喝越醇,明明醉了,思绪却是愈清醒。
晏未殊给他们结完账,也不招呼客人,说句“慢走”或“下次再来”此类的话。哪怕一个人也没有,他也懒得揽客,反倒是乐意倦意十足的过上整日。他去柜台放下手心的银子铜钱,顺便取酒。
有菜无酒,要菜何用?不如统统喂猪。
左右只剩下自己和晏未殊,路上罕闻人迹,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进来?刘情撸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如以往那般关起门来和晏未殊二人喝酒。
晏未殊走到柜台后,把钱撂进匣子里,铜钱碎银加在一起,统共也就几两银子,声响却如和璧隋珠,好像这残瓦裂柱的屋里累积了一国财富。柜台上玫红签的帐,今日的明日的前日的,追根溯源,不知多少时光了。
可不是,多少韶华年岁过尽,他把他的旧账理清过?还不是统统撒手不管,兴起时找个描金细雕的宝匣子,没工夫就随便买个不值钱的,藏起来,盖子一阖,谁还去管。
看着刘情搬起门板,月色透不过他身子。晏未殊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轻声道:“别管了,屋里闷得慌,透气。”
屋内只有前后的门,后院的门小,就指望这两扇门板透气。
哐当一声,门板擦着脚尖落地。六扇门统一的白底黑面的布靴,行路无声,若是没本事的,还没资格穿。刘情险些被砸了脚,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却是甘愿被使唤,又举起厚重的门板,放回原处。
屋外的石砖路上,满地被春雨濡湿。
晏未殊把酒壶、暖炉,并柜台上那盏油灯都搁在餐盘上,端到桌上。
刘情才将坐下,胳膊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自湿热的南方回来,穿着单薄,一路马上颠簸,更是汗流浃背,当下猛地被京师的料峭春寒一惊,不得不说很是狼狈。毕竟出丑,便难免讪讪然起来。
晏未殊拿起一根头尖被烧的炭黑的竹签捅炉子,埋藏在下面都是烧的通红的碳,翻出来,热气滚滚,像是绽得极鲜妍的红花,随时会凋零。
翻过碳,把一壶酒隔在上面热。京师的酒肆客栈早在月前不提供烫酒了,晏未殊再嘴硬,也抵不过心软,这湿冷的,不烫着喝怎驱寒?年轻或许觉得无妨,但凡上了点年纪的都受不住。
刘情正是馋得不行,晏未殊才放下,他端起酒壶作势要倒。
晏未殊慵懒的撩起眼皮,抄起筷子敲刘情的手:“将放上去,还没烫。”
刘情自然是故意给他敲的,否则以快拳闻名江湖的刘情怎么会被敲到手?那可是一双妙手,不是妙手空空 ,而是妙手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