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 >挖掘姬概论 > 最终章

最终章(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妈妈一双惊恐的眼睛,转向方艳梅,又迅速溜到我的脸上,最后转向自己仍旧悬在空中的手,微微发着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扇了一个人耳光。

我只看得到方艳梅的背影,她的声音听上去倒很冷静,“您好,阿姨,我是万瑾的学姐,我们见过的,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妈妈的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发不出一点声音。

方艳梅接着往下说:“事实上,原本我和万瑾今天晚上约了见面,我一直没见到她才跑了过来,您应该不介意我现在带走她吧。”

虽然表面上方艳梅是在询问,可实际上她根本不需要妈妈的首肯,就拉着我朝门口走去。我这才发现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看来自我和英琳进门起,这扇门就没关,心里对方艳梅突然冒出的疑问得以消散。

直到来到玄关,方艳梅才放开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她有一点生气,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这是为什么?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妈妈看上去仍是一副濒临崩溃的模样,英琳则坐在通往二楼的第一层楼梯上,我欣慰地发现,她看上去是轻松的,犹如卸下了一个重担,或许比起捂着秘密微笑,撕开一切争吵反而让人更加释然。感知到我的视线,她也望过来,遥遥向我微笑。

我和方艳梅一前一后走出了小区,走到马路上,又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我看着前面的背影,脚步不由地停下。她穿了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白毛衣。下面一条牛仔裤,空荡荡的,我严重怀疑里面没穿秋裤。最令人惊诧的是她的鞋,虽然一看就是匡威的板鞋,右脚的鞋面是黑色的,左脚却是浅蓝色的。尤其随着她抬脚落脚的步伐,鞋面上的鞋带一蹦一跳,几欲松开。

她终于发现了身后的异常,回过头,那股莫名的怒气似乎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两片放松的嘴唇轻合在一起。她不解地凝视我,眨眼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飞奔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左脚的鞋带已经散了。

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就好像一只被牵引的纸船,在一个接一个的漩涡中疲于奔命。脑海里又闪现出妈妈灰白的脸庞,一时之间,心酸与愤恨交加,眼眶竟泛起一圈酸意。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晃晃脑袋,用手背揉揉眼睛,低声说:“没什么,风迷了眼睛。”

“风,哪里来的风?”她仰头看了一圈天空,忽然掰下我的手,仔仔细细端详我的眼眶,我被看得脸颊发热,就见她带着了然的笑,松开手,“你是因为哭了不好意思吧。”

我丢下她就往前走。

她几步追了上来,肩膀不慎擦过我的左肩。微量的电流沿着锁骨爬上我的耳朵,我突然想就这样拉紧她的胳膊,好让肩膀紧紧贴着,永远不分开。

可失误过后,她就微微拉开一些距离,手背与手背之间隔着一个空气的手掌。我用眼角瞄了一眼那个“手掌”,仿佛在看无法跨越的马里亚纳海沟。心情迅速低落时,左下角的视野里有东西一跳一跳。

我停下来,她也不明所以地停下来。

我噌地转头瞪向她,仿佛她犯了一个弥天大错,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你的鞋带散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耸耸肩膀,蹲下去系鞋带。

一贯保持平视的视线,突然变成向下的俯冲,还真有些不习惯。我望着方艳梅头顶上一簇微翘的卷发,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想要摸一摸的冲动,干咳了一声。

“我们......到底要去哪?”

“你想去哪?”她站起身来,视线猝不及防地突然相撞,我才发现她左耳旁边有一个鲜明的巴掌印。这个刁钻的角度,即使正面相对,也很难看见。

我这才想起来十五分钟之前,她替我挡下了一个夹着风的耳光。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比起愧疚,更多的是埋怨自己的愚蠢。一看见她就乐得忘乎所以,竟然忘记问问她,你疼不疼。

“疼吗?”我试着用手去触摸那一块发红的皮肤。

除了视觉上的色差,那一块皮肤的触感跟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

我专注地检查时,方艳梅的眼睛也专注地“检查”我。在短暂的时间里,我不止一次地庆幸她没有躲开,如果她此时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我都会像呲溜缩进壳里的蜗牛一样收回自己的手。她的眼睛很亮,熠熠发光,两颗乌黑的眼珠,却比家门口的路灯还要吸引人前往。

“还好,没有破皮,只是有点红,幸好我妈不喜欢做美甲。”我开了个玩笑。

她莞尔一笑,突然抬起左手握住我的手背,轻轻带离她的脸庞,身子朝左一转,右手就已接过我的左手,牢牢地,握进掌心。

我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就听见方艳梅愉快的声音:“饿了吗?”

我们走进前方的一家便利店。我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可以看见窗外的人行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方艳梅问我要吃什么,我说都可以。这是一个令人头大的回答,但她只是无奈地扬了扬眉毛,就隐入成排的货架后。我转过身,看见自己的笑容挂在对面居民楼的窗户上。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角,任由它越咧越大,那扇窗户也是,像满载了喜悦,笑容撑过了窗框。

就在这时,我发现窗户的左下角有一堆蓝色的东西。原来不知何时,方艳梅将牛仔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搭在桌面上。

鬼使神差的,我将那件牛仔外套拿了起来,环视四周,确保方艳梅不会突然跳出来抓个正着,才把外套送到鼻尖。

是属于方艳梅的味道。

一股说不出来的清冽的气息。

等外套的主人端着一个托盘回到落地窗边,就看见一个人把头埋在臂弯里,身上披着那件她因为嫌热而脱掉的外套。

其实我在装睡。竖起的耳朵代替了眼睛,捕捉方艳梅一丝一毫的动静。最先响起一阵塑料与大理石的摩擦声,应该是方艳梅将托盘放在了桌面上。臂弯里的鼻子随之嗅到食物诱人的香气,像烤鸡腿,也有可能是汉堡。然后胳膊就被轻轻戳了一下,我无动于衷,继续装睡。

她又戳了一下,我将埋进臂弯的脑袋动了动。

然而我没有等到她的第三次动作,耳朵里就传来窸窣声,仿佛方艳梅拆开了食物的塑料薄膜,饥饿的我哗地抬起头,就看见旁边的人一手托腮,戏谑地弯起眼睛,另一只手揉搓着托盘里的......塑料袋。

我恨不得当场撞死。

“你醒了啊。”她的手指敲打着脸庞。

“唔,嗯,睡了一会,”我把托盘扒拉过来,仿佛突然对她买来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笑得意有所指,没拆穿我的谎言。我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金枪鱼饭团,递给她,“要吗?”

她摆摆手,“我不饿。”

我不敢置信,“那这些......都由我来解决?”

她开玩笑地冲我眨眨眼睛,“你不是一向胃口很好吗?参加完订婚宴还吃的下。”

我差点被噎得胃疼,几乎没嚷嚷着告诉她在那种订婚宴上还吃得下东西的人都是勇士。但一想到其中情况的复杂,还是闭上了嘴巴,转而怒咬饭团来泄愤。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方艳梅似乎想说些什么,她的脸庞,倒映在我左边的那一扇窗户上,我几次看见她的嘴欲言又止。原本单薄的窗户,因她开合的嘴巴,也变得含蓄深沉起来。

“你为什么穿着我的外套?”

她对着空气,一鼓作气地说完这句话。

我对着饭团里的金枪鱼微笑,拉一拉身上的外套,说:“感觉有点冷。”

仿佛突然有人告诉方艳梅“1+1=3”,她的神情迷惑而不解,“冷,这里?”

在我们身后,一抬白色的立式空调,呼呼地对我们输送暖气。

“对,有点冷。”我毫不动摇。

她眉头微微耸起,突然伸手摸向我的额头,这陌生的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她已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比对。她喃喃着:“没发烧啊。”

我在内心为她的迟钝叹了一口气。

“你在开玩笑——”

这句话卡在方艳梅的喉咙里,有好一会,她盯着我,直到第一丝恍然大悟的光明搅动在她的眼睛里,她微微摇了摇脑袋,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极度的惊喜。

“是挺冷的吧。”

她一下错开我的视线,不安地拔着自己的手指,“是有......有点冷。”

如果饭团里被剁碎的金枪鱼还有生命的话,它们也一定会被我此刻过于甜蜜的笑容而腐蚀。实际上,不仅我一个人显得痴痴傻傻。

我戳了戳方艳梅的胳膊,“喂,你笑什么?”

我说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的笑容,像夏天的洪涝一样,抑也抑不住。

“哪有,我没笑啊。”她矢口否认。

可那扇之前还故作深沉的窗户,如今倒映出她的笑容,每一个纹路都在上扬。

“什么啊,我都看见了。”

“你也笑了啊,干嘛不允许我笑。”

“我笑是因为......你笑了好不好!”

“......”

“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两个傻子。”

“我突然想亲你了。”

她愣了一下,半抿着嘴巴笑了,“那就亲啊,怕什么?”

我的眼前一黑。

短暂的黑暗过去,复苏的视线里,方艳梅的眼睫毛扇动着,像一对不安的四处徘徊的蝴蝶。我决定终止她的紧张,手臂沿着肩膀攀上她的耳朵,张开嘴巴,让水流沿着山峦细细地流淌。

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定很奇怪。

有一些,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默认为一场玩笑;有一些,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就匆匆迈在回家的路上;更有一些,有如目睹一场天大的浩劫,他们剩余的去路与归途,都因为这一次意外而风起云涌。

我呢?

我的世界只剩下顶不到的天,踩不到的地,和近在咫尺的方艳梅。山峦都像海面的浮冰,躁动,柔软,却又充满弹性,相撞之际,满头的绿树红花都在一团纠缠中折断了枝,压弯了腰。我摸着她的耳朵,如同摸着命运的阀门。她摸着我的锁骨,仿佛那是生命起伏的凹痕。

我们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顶着额头。

忘记是谁先笑的,总之到最后,我们相互摩挲着额头,笑声从一个嘴唇送到另一个嘴唇。方艳梅一边笑,一边略带惋惜地说:“我有点同情收银台的女士。”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