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谅你了(1 / 2)
曾经有一个时刻,我突然明白了,摔过一次的坑,就该远远避开,如若再送上去一次,那就不是能用年轻单纯的借口来掩盖的了。
我吸了吸鼻子,倒了满满一杯酒,“我最喜欢的颜色?”
方艳梅低头端详她的酒杯,细长的手指沿着杯沿轻轻摩擦,“蓝色。”
“我的身高?”
“一七零。”
“生日?”
“农历十二月二十二。”
“三维?”
她抬眼,“这我怎么知道?”
我抱歉地抬了抬手,“忘记了,对,我们还没到那程度,我就是看你答得太顺了。”说着,把啤酒瓶伸向她的杯子,看着它重新被姜黄的液体填满。
对面的人似乎很不服气,“答不出你的三围我也得喝?”
“说好的,答不上来就要喝。”
“你就耍赖吧。”她不再争辩,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我最讨厌什么?”
“玩偶,越可爱的越讨厌。”
“Bingo!”我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八,食指尖直直地对着方艳梅,“知我者,艳梅也。”
“你喝醉了吧。”方艳梅怀疑的眼神在我的脸上逡巡。
“没有。”其实骗了人,我眼里的方艳梅,原本清晰柔和的如同花瓶的脸部轮廓,现在晃出一层一层的幻影。我眨眨眼,再揉一揉,很好,花瓶般的流畅又回来了。
“那——我最喜欢什么?”
“你指什么,食物?爱好?”
“全部。”我张开双臂,向她比划着,不慎打到了旁边坐着的阿姨,赶紧道歉,“就所有啊,所有这个范围里面,我最喜欢什么?”
“所有啊,让我想想,”她把手肘支在桌上,撑起右边的脸颊,那原本微微有些下垂的眼角,被中指和无名指拉出京剧般狭长的线条,飞向她的发际。
“猫,不对,你虽然喜欢但懒得养宠物。植物就更不可能,你怕生虫。架子鼓?不,你没跟我讲过。书和电影好像也没有什么最喜欢的。那就只可能是吃的了——”
我看着她自言自语,又摇头一个个否定。她一边想,一边会将嘴巴抿成一条薄薄的线,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然后,眼睛向上一抬,亮光四射,她像琢磨出答案的小孩一样极度兴奋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是蛋挞,对不对。你一个人就能吃掉六个。”她瞳孔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球。
我咽下喉咙里那股莫名的酸涩,敷衍地拍了拍手,“哇,你真厉害,这都能猜到。”
“那可不。”她得意地啜了一口酒。
“你喜欢我吗?”
我轻描淡写地丢了一枚炸弹。方艳梅被一口酒呛住,咳得山崩地裂,手指迅速抽着盒里的餐巾纸,待擦完嘴,才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为什么问这个?”
耸耸肩,“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总是我缠着你,我向你告白,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你喜欢我。”
她眼底浮着一层说不清的情绪,似乎是怒气,像太阳流过树叶的光,一晃眼就消失在脉络里。她与我对视半晌,像示威似的,缓慢地往杯中倒酒,然后当着我的面,一饮而尽。
我不死心,“那换个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听不清是笑声还是嘲讽。我只看到她脖子上因为仰头而拉直的淡淡的筋脉,她就这样,在我的面前又喝完了一杯酒。
我在内心嘲笑着自己,“你的三次机会用完了,如果不想难堪,现在就走吧。”
她却替自己又满上一杯,“不用,明明接下来才是你真正想问的问题。”
聪明的做过学生会主席的方艳梅再一次看穿了我,所以她才这么不慌不乱。她好整以暇地举起酒杯,下巴轻轻一扬,示意我继续。
声音艰涩地如同一把沉重的锯子,钝钝地摩擦着木板,“两年前,有一次我们说好去吃榴莲酥,我在你的宿舍楼下等你,那一天,你为什么没来。”
她摩挲着额头,然后放下手,“两年前,我买了榴莲酥在你家楼下等着,我叫你,你为什么没下来。”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还有,你只是问我要不要出去,我不知道你买了榴莲酥,我也不知道你在我家楼下等着。”
“我也不知道你在宿舍楼下等我。”
“你根本不在宿舍里吧。”
她嘴角向左侧轻轻扯了扯,仿佛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堪的辩解,“你家客厅的灯亮着。”
“那不然呢,客厅的灯必须关着吗?”
“可你跟我说你在和朋友吃烧烤!”
方艳梅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震感的余韵,沿着桌面逃进我的指尖。她这一下,瞬间吸引了周围有意无意的视线。
“你呢,你跟我说的什么?”我怒极反笑,“感冒?发烧?然后去地下通道里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