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药店只隔了两个街区,但是许哲实在是没有力气步行过去,用打车软件临时叫了辆车。
估计正是上班的时间,有点堵。许哲盯着地图,汽车图标移动的速度堪称蠕动,好不容易拐了一个弯,前面的路线还显示着红色的拥堵路段。等车开到许哲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双脚冰凉,就快羽化而登仙了。
他让车在药店门口等他一会儿,自己火急火燎地跑进药店,匆匆问店员买了几盒对症的药就出来了。司机催他快点,他急忙上车,半蜷在后座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
他结了帐下车的时候,天色比刚出门时还要阴沉,整个天空像是云做的。许哲这才意识到,正如刚才在车上广播里听见的新闻一样:雨季到来了。
他虚弱地打开房门,手机适时地发出一声提示音。他随意瞥了一眼,竟是条微博推荐:江淮诚荣获年度电视剧大赏最佳新人提名,年少有为.....
后面他就掐灭了屏幕,没接着看下去了。
他忽然有种错觉:连天色都来为我做衬,真是个失意又落寞的雨季。他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自己跟个伤情的落寞诗人似的了,他曾经最痛恨矫情。
许哲进屋混着已经不热的水吃了点药,然后含了支温度计,但是他已经预计到结果。他裹着毯子蜷在沙发上,寒冷和胃痛两种感受交织在一起,发烧和胃炎让他此刻的脸色像个听说自己患了绝症晚期的病人。
他恍然间感觉自己快死了,蜷缩着伸出手给孟铎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不意外,估计这个时间孟铎还沉浸在春秋大梦里,没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呢。
不过今天本来就没出太阳。
他想了想,又给孟铎发了条消息:“铎铎快来救我,能带我去医院吗?”
他发完消息便把手机扔到茶几上,药效开始起了作用,他觉得胃没有那么翻腾了,大脑昏昏沉沉。他倒在沙发上,很快睡着了。
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忽然回到大学毕业那年,所有人都在焦虑地保研、考研、出国、找工作,然后是拖沓又冗长的毕业设计,没有人真正闲下来,都为了毕业在各自东奔西走。
许哲却丝毫不觉得兵荒马乱。他不是不焦虑,而是他看着自己那没什么学术成就的大学四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他自己一个人跑到江边,江贯穿了整座城市,但是城东的位置尚未开发,几乎没什么人烟。他踩着没有好好铺过路的石板地,像个逃了课的孩子,沿着江畔走路。
深秋的阳光很刺眼,但是风很冷,像刀锋刮在脸庞。他背对着风向,眯起眼睛看远处低矮的楼房,心想:也许过了几年,这里就要拆了吧。
他又想起来自己在寝室里成堆的废片。在这个数码摄影横行的年代,他仍然坚持把照片冲洗出来。一开始还挂在墙上,后来洗的太多,只好分别装在收纳盒里,占据了他所有的抽屉。
也许过不了几个月,那堆无人问津的照片和自己那些荒诞不经的梦想,也都要隐没在时间里,再也不会有人提及,也没有人再会想起。
许哲跳下刚刚站上去的礁石,裹紧了外套,慢吞吞地准备往回走。
他没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看见了个人。
那人好像也很意外,停下了沿江走的脚步,隔着朦胧的雾气,依稀像是在凝视他。在这自然而广阔的土地上,遇见了人仿佛更亲切似的,许哲忍不住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看见许哲挥手,那人也朝许哲走来,走到面前才笑着吐出一句:“想不到在这地方还能看见人。”
许哲也笑了,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眉眼活泼又热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外放的张扬和俊朗。
他心想,这人简直和自己这种阴郁又失意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影,一个是光,永远不会有交集。
那人却主动来和许哲搭话,他轻快地踢着石子问许哲:“你来这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