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吹牛皮(2 / 2)
可是毕竟此法非真,柳随云想象一下仙气飘飘的师祖坐在金光闪闪的书房内,头戴大红花,拿着金做的毛笔在镶金嵌玉的砚台上沾墨,最后认认真真写下“陆川柏天下第一”几个大字并表上金边挂在墙上。
这还是小事,若是误打误撞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师祖修行受阻!
呼吸骤停,柳随云只觉神魂不稳,他立马掐诀沉气,以免自己昏倒在地。
太、太可怕了,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师祖的模样,竟然就真元混乱神魂不稳,以至差点走火入魔。若是此事真的发生,那么在掌门带着众弟子清理门户之前,他柳随云一定在堕为魔修前抢先自裁于宗门前。
“师、师祖”,柳随云抹了把额头冷汗,“这件事.......”
“随云,”陆川柏突然上前两步抓住柳随云擦拭汗水的手道:“汝不愿让吾使用同法?”
“诶,这,这个......”
陆川柏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手帕递给柳随云,他的语气还是未变,就像这些汗水出现是理所当然一般,平静而又笃定道:
“便是这样。”
“郑远志曾说汝心喜自在不喜约束,所以对姻缘红尘之事敬而远之,莫名其妙被迫塞了个人,对方又是身份地位无法拒绝之人,汝又一贯性情温和,想必很苦恼吧。”
“水月峰人少便会寂寞,但若已习惯这份寂寞,那么突然多了个人也不甚自在反而拘束甚至惶恐不安吧。喜欢的事情不能做、言行举止都得小心翼翼,那怕对方不在眼前也得端正仪态,这样很累不是吗。”
“现在不想对方就连修行之事也要插手,内心已焦躁至极。”
“吾之存在,汝到底是如何看待的呢?”陆川柏忆起对方一见自己就“苦恼惊恐”得神魂不稳的模样,想起自己如何暗示对方也只愿叫自己川柏师祖,有些疲惫地半阖上双眼。
“预言之期将近,红绳指向命定之人时吾也曾苦恼,所以当察觉到此人就在天一宗时便直接出关赶往主峰。吾原本打算等过几天万事俱备之时再与汝相见,却没想到汝却在那日也选择来到主峰。”
陆川柏半是落寞地低下头,用青丝遮掩住眼中万千愁思,他整个人就像立于荒州大漠的孤草,四周漫漫黄沙,除了自己,既再也没有任何绿色。
没有什么提前料想没有什么玄而妙绝,只不过恰巧二字,所以陆川柏才得而隔着层层纱,在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与对方见面。
“吾见到汝时,的确松了口气。”
陆川柏想过,以他这个修为不渡劫则已,一遇劫便是困难重重。
对方是怎样的人?魔修?仇人之子?心思浮躁的修士?贪慕荣华长生的凡人?野心勃勃的小人?他所有的情况都猜想过,唯独没有料到,出现在眼前却是这样一个人。
不沉稳修为也不算高深样貌也非自己见过最好的一位,甚至都算不上前十,观他右手老茧也非用刀之人,又喜黑衣。
但是,却是一个干净的人。那怕是面对掌门的责问也好,脸上的笑容也从未断过。就算是之后醉酒再大殿上,也是趴在桌上笑着入睡。
那笑容干净又纯粹,灵台也清明,这让他想起自己已许久没有笑过。
“原来汝是这样想的,是吾考虑不周,让汝为难了。”陆川柏微微低头放开了手,双手在眼睑擦拭道:“吾有事,先行一步。”
他打了个响指,后山深处传来一声长鸣,佩刀响应主人的召唤,一道光束冲破岩洞山顶想着镜花峰袭来。
“师祖……慢走?”柳随云尚且还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望着手中手帕,事情发展得太快,以至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师祖,为什么现在背影看起来......有些寂寞?
师祖放弃想法,自己成功掩盖事实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柳随云心中却惶恐不安,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会发生自己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是不是把师祖弄哭了?
说来似乎是师祖一直都在努力与自己交流,反倒是自己才是只在意自己的感受,还妄图欺骗师祖。都是他的问题。
要将师祖留下才行。可是,自己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继续在谎言的基础上建立谎言吗?而且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峰主,对方可是开山之祖。
长刀兴奋地围着主人转了两圈,接着贴地以便陆川柏上身。无名的速度很快,只要师祖站稳,自己便再也不可能追上。就像当日天空中那道白光一般,一骑绝尘。
“等等!”
就在师祖起飞的前一刻,柳随云突然一把抓住师祖的衣袖,感受到两人的重量,长刀踉跄两下却依旧如初。
然而,长刀一出岂是自己能够阻挡的。不过是蚍蜉撼树,就算自己整个重量灵力都加上去,也算不了什么。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在尾指颤动中,柳随云咬牙道:“师祖请留步,这都是有原因,请听我解释。”
虽然知道是徒劳,师祖怎么因为一句话而停步,但柳随云以及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哪怕对方不一定会聆听。
“好啊。”
谁知陆川柏闻言特别顺畅地跳下,眼也不眨就随手一挥将长刀赶回洞府,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好似早有准备。
他看着柳随云语气如常晃手道,“汝说,吾都听着。”
而这双手上,没有任何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