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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如潮突迎新客(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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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由太湖石堆叠而成,阳光穿过石体上的孔洞,斑驳的光点照在云娘的脸上,不停变换,永不静止,像人的心事一般。

人们很早便注意到太湖石的形态和石灰岩溶洞里的山石高度类似,自古以来,杰出的太湖石假山作品都是模仿溶洞中山石的形状来堆叠的。人们认为这是美的象征,可谁能回答究竟美是何物?

云娘停下脚步,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石体,掌心渐渐从冰凉转化为温热。她曾听石匠们说,叠山选石素来以天然石材为最佳,只有经过风化和水流冲刷,但没有经过切割和打磨的石料,才能完美的展现出石山沉着沧桑之感,这种浑然天成的特质,绝非是依靠匠人的技艺所能打造出来的,不论石料特殊还是普通,名贵还是品鉴,道理始终不变。

人生亦如石面,纹理纵横,笼络起隐,诸多坳坎,有的成了人上人,有的人一生平庸,也会有人在风浪的冲击之中,渐渐改变,成为另外一副样子......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确定没有人尾随,才背靠着墙壁,缓缓跌坐在地上,把脸迈进臂弯里。

羊二爷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故意的,她在棠馆之外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了去,算好了时机才进去,道出傻蛋就是令狐炎嗣的真相,这样乔元策就看到了希望,李家的事情兴许真的能有转机。她也看到了羊二爷在桌面上画下的地图,她进门之时,水迹根本没有干。

一笔一划,勾勒出的正是灵武郡。

自高秀叛梁之后,东秦的祖赞图如获神助,一直不断侵扰大梁疆域领土,灵武郡更是双方争夺的焦点。

在此之前,梁秦双方都非常清楚一件事——他们谁也不可能彻底消灭对方,因此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纷争不断,维持百年,各自也保持着稳定的发展,百姓们期盼和平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当权者们十分清晰局势的发展,大梁兵力强盛,无所谓与对方发生小打小闹,但长期的拉扯对于东秦人来说非常不利,改守为攻,乃是改变战略局势的有效办法。

灵武郡位于黄河上游、河套以西,曾是古丝绸路上的重镇,“大河抢流,群山环拱”(语出《嘉靖宁夏新语·卷三》)“北控河朔,南引庆、谅,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语出《西夏书事·卷七》),地形极为险要,乃是黄河九州中最重要的一个。而“灵武地方千里,表里山河,水深土厚,草木茂盛,真牧放耕战之地”,物华天宝,土地肥沃,地饶五谷,尤宜稻麦,水草肥美,农牧两宜,且有秦汉延、唐徕等渠引黄河水,灌溉大面积农田,被称为“塞上江南”。灵武郡的西侧就是中原通往西域的要道——河西走廊,曾经这一地区被西秦人所控,对中原造成了诸多不便。灵武郡的西南则是西域各部落分布地区,这些人非友非敌,不可不防。对东秦人来说,取得灵武郡,便能西取群蕃,北掠健马,长驱南牧,白利而无一害。对大梁而言,灵武郡为西北咽喉要冲,“西陲巨屏”,不但是购买西北方边区马匹的必经之地,也是控制西北少数民族地区的枢纽,中外咸以为灵武郡乃必争之地,如果失去了它,“则缘边诸郡皆不可保”(语出《宋史·卷二百八十二·列传第四十一》),对梁廷的影响不可估量。

正因为如此,东秦的新国主祖赞德对灵武郡志在必得,梁廷也绝对不会放手,但梁廷却在大战之前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朝中无将,因为陇右王李检之已经被下旨处死,陇右军更是名存实亡。

喊杀声一片的南方世族,竟无人熟悉西北战场,辽东军防备高骊国,河源军正在沙洲激战,远水救不了近渴,阳关、玉门之兵又不能轻易调走,朝廷一下子犯了难。没有了李检之和陇右军,灵武郡这个煮熟了的鸭子,眼见就要飞入敌营,陷大梁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梁帝于后宫之中急得团团转,年少的东宫太子主动请缨,群臣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危难之时,唯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叫韦平湘,出身长安韦家,那个时候他刚满三十岁,官至殿前中郎将,曾作战于阳关,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灵武郡之战是个肥差,但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没人敢接,韦平湘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宁死也要战。

皇帝不会单单因为他的勇气而信任他,韦平湘是令狐明的忘年之交,后者曾赠诗于他,令狐明是叛臣李检之的老丈人,令狐一家早已被打入了刑部大牢,听候发落,而长安韦家一直为陇右军提供军备品,两家联系密切,可谓荣辱与共,韦平湘在此时能够自保,已是万分不易,请兵作战,实乃兵行险招。当梁帝端坐在龙椅上,俯瞰跪成一片的臣子时,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的,依旧是李检之的影子。到了不得不战的境地时,他想起来的得力战将,却还是那个背叛者,多么讽刺。

梁帝知道自己将不再年轻,会慢慢走向衰老,最终成为一个没用的老头子,天下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角斗场,没用韦平湘,还会有王平湘、孙平湘、赵平湘......每一个都风姿绰约,年轻力强,朝气蓬勃,每一个都会胜过自己百倍千倍。他在心里呼唤着李检之的名字,想对他说:“检之啊,朕除了你,还有别人,他们会超越你,一定会超越你......”

梁帝对韦平湘寄予厚望,韦平湘也是个争气的将士。

灵武郡之战十分激烈,酣战连连,而且旷日持久,三个月过去了都没有结束的苗头,梁军疲惫不堪,而东秦人素来骁悍,生性狡诈,善于偷袭,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来无影去无踪,长久下去,战局出现了扭转,梁军败多胜少,粮草将尽,艰难支撑。

两军对峙持续至秋季,祖赞图遂大举兴兵犯梁,掳掠人马牲畜,抢割庄稼,梁军对此早有防备,大战一触即发。

河西一带因地域辽阔,包含了许多复杂的地形,不论是高耸雪山、连绵陵谷,还是无垠草原,浩瀚荒漠,均是人力难以企及之处。它地处祁连山与北部山系间,东南起自乌鞘岭(祁连山冷龙岭分支,黄河和石羊河的分水岭),途径武威(今甘肃武威)、张掖、酒泉等地,往西可达沙洲,止于疏勒河下游,宽仅数里至一二百里,最窄处仅数十丈,长达两千余里,势成一狭长的天然走廊,亦称河西走廊,是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其北面是龙首山、合黎山、马鬃山等群山峻岭。南面连接青藏高原上悠远而古老的祁连山脉。祁连山终年积雪,春夏消融,便于引以灌溉。石羊河、弱水、疏勒河流域则分布着较大的冲积平原,土壤肥沃,水草丰美,宜农宜牧。河西处在这样的地理位置上,即便距海遥远,干燥少雨,受祁连山雪水滋养,也足够成为以殷富著称的农业区。灵武郡更是有“塞上江南”之美誉,东秦人垂涎已久,而且他们并不认为那个叫做韦平湘的人有本事守住这块宝地,逐渐自大自满,轻敌也是难免。

眼看秋季马上就要结束,韦平湘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东秦人入关抢劫,多选在秋高马肥之际,抑或是冻土开化、新草萌芽的春天,不愿意离开家乡村的汉民要么被掳走为奴,要么惨遭杀害,每到这个季节,总是杀气冲塞,哀嚎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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