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妈妈的姐姐的孙子。”（1 / 2）
“……你等等。”柏巽川在推开自家门的瞬间，突然止住了跟手机那头的对话。
“怎么了？”
“我家好像进贼了。”柏巽川说着压低了声音，“等会儿说。”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柏巽川兀自挂断了电话，行云流水地将手机揣进了衣兜，顺手拿起了放门边的长柄伞。他悄无声息地脱了鞋，像拿长刀一样紧握着长伞，开始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他柏巽川，万年独居单身狗一只，家门钥匙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他妈手里头握着一把，不过她老人家现在估计正在几千公里外的阳城搓着麻将，压根儿没空管他，再者门口那双灰扑扑的男式运动鞋也绝对不可能是她的，以母亲大人的审美肯定瞧不上。
那双运动鞋看上去意外地小，柏巽川正寻思着多矮的人才配得上那双鞋，屋里突然传出了动静——有人正踩着拖鞋“啪哒啪哒”地往这边走过来。
还挺讲究，柏巽川心想，现在小偷的平均素质都那么高了吗？进别人家偷东西还知道要换拖鞋？
不过就算对方思想品德能考个A+现在一样干着作奸犯科的事儿，柏巽川觉得自己绝不能轻易姑息犯罪，这么想着的同时，他手里的伞又不由得举得高了些，试图在狭路相逢的瞬间将他当初艺考时念的那一年半剑道技巧全部展现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讲究”的贼人马上就要出现在柏巽川视线里了。柏巽川握着伞柄的双手已经举过了头顶，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呼吸都快停滞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拖鞋与地板所敲击出来的声响上，那个声音已经来到了柏巽川面前的墙角，只要一转弯——
就在柏巽川手里的伞快要落下的刹那，他看清来人，猛地停住了动作。
柏巽川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又黑又瘦，睁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珠子一脸迷茫地看着柏巽川。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柏巽川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伞，有些痛心地感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那么小的小孩子都要被迫出来干活了吗？”
小孩儿的眼睫毛长得像两把扇子，来来回回地扇了会儿，有些犹豫地开口喊了声：“表叔。”
柏巽川单眉微挑：“这招不错，不过我可没你这个表侄儿，我们家没有那么黑的娃儿。”
小孩儿听完柏巽川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胳膊，有点委屈：“我原来是白的。”
“我原来还是个亿万富翁呢。”柏巽川一把抓住小孩儿的衣领，将他提溜了起来，往房子外半拖半拽，“口说无凭，不要挣扎了，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这次。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成功千万条，道德最重要，手脚不干净，亲人泪两行。现在开始金盆洗手——”
小孩儿被柏巽川拽到了门口。
“还为时不晚。”
柏巽川说着就想开门。那瘦弱的小孩儿却不知突然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按住了门，并且灵活地从柏巽川的魔掌里挣脱了出来。
小孩儿转过身来看着柏巽川，背死死地抵着门。
“我就是被晒黑的！我有证据！”小孩儿气鼓鼓地瞪了柏巽川一眼，在柏巽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里倏地转过身，干脆利落地脱了自己的裤子。
不仅仅是外裤，连内裤也一并被扒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又光又白的屁股。
柏巽川看得嘴都惊得合不拢了。
小孩儿却动作迅速地拉好裤子重新转过身来，眉头在他光洁的小额头中间拧巴成了一小团：“这下你信了吗？”
柏巽川：“……”
“我是你妈妈的姐姐的孙子。”小孩儿一板一眼地给柏巽川说明自己的身份。
柏巽川听完后立刻恍然大悟：“哦，六六？”
“……”柏巽川反应速度之快，让小孩儿都愣了，又眨巴着大眼睛抬头看了柏巽川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认识我？”
柏巽川记忆力一向不错，特别是对文字的记忆基本上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他小时候见过这小孩儿一面，在那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小孩儿被大人们裹成了个球抱到外面跟珍宝似的展示。
虽然那时候的柏巽川自己也就是个孩子，很多场景的记忆并不清晰，但他仍旧记得大人们喊那孩子的乳名‘六六’，也记得满月酒席厅外的墙壁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小孩儿的名字。
“辰巳。”柏巽川念出了记忆里的那个名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过你……跟记忆里的太不一样了。你说你，报名字就行了，脱什么裤子？你见人就脱裤子这毛病可得改……”
柏巽川话还没说完，辰巳就瞪了他一眼，转身开门跑了。
那动作干脆利落地，柏巽川拦都没来得及拦。
家门“啪嗒”一声重重地在柏巽川面前合上，他看着那扇禁闭的门扉竟然犹豫了三秒要不要开门出去追。
最后身为长辈的责任感驱使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还是开门追了出去。
#
辰巳溜得飞快，柏巽川追到楼道里的时候影子都没能捉到。
柏巽川抬头望着显示屏上那飞快往下降的电梯楼层数字，有些无奈地笑了，心说辰巳这小孩儿真有意思。
辰巳不想被柏巽川误会，于是脱裤子脱得干脆利索，后来又不想被柏巽川继续看笑话，跑也跑得干脆利索。
什么都风风火火的，柏巽川拦都拦不住。
等到电梯重新回到五楼，再带着柏巽川来到一楼的时候辰巳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柏巽川在家门口惆怅地左右四顾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是两个。
他妈杨丽娟正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向他缓缓走来，背后跟着那只本应该跑没了的黑瘦猴子。
小猴子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看他，看着看着又不好意思看，缩到了自家姨奶奶并不高大的身子后面。
“川子你怎么回事？六六被你吓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当叔的也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