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涡深没马（十七）（1 / 2）

灼灼烈日照在大地上，仿佛驱散了一切阴霾之下的邪恶。

镇中心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搭起了一座将近一人高的木台，引得底下的民众逐渐围拢过来，纷纷抬头仰望。

贺朝坐在高台后方的黄花梨椅子上，大腹便便全部掩在仆从打的伞下，那椅子几乎快撑不住他了，叫他像一块快要融化摇摇欲坠的牛油。

粗大的手指捏起一颗葡萄在日光下端详，看到那是与他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般通透的清脆色，贺朝满意地哼了一声，将葡萄丢进嘴里，“咯吱”一声汁水四溅。

“袁何！”贺老爷拍着椅子扶手喊道，“他到底让我等到何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此话一出，后面候着的人群里顿时钻出来一个头发花白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他谄笑着附在贺朝的身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又说道：“都办好了老爷，您只管安心便是。”

贺朝长舒一口气靠回椅子背上，又捏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眼睛转了两圈问道：“他们两个真的死了？”

袁何拍着胸脯保证：“狗咬狗一嘴毛，绝对没人见他俩再出来过。”

贺朝闻言眉头皱起，蹭的一声窜起来揪住他的领子低吼道：“什么没见过？我说过多少遍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你办的事没一件事靠谱的！滚，快下去给我刀盘云山里挖！”

这厢袁何正哆嗦着嘴唇不知道如何开口，突然旁边传来了另一道低沉的男声：“不必去找，我另有布置，此刻怕是一人已经魂飞魄散了。剩他一个，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

贺老爷闻言立刻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擦着汗弯腰点头道：“高人您来了，还请这边坐……底下的人都是瞎子吗？怎么不通报一声！”

来人一身白衣，头戴白冠，脸上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空白面具，恍若是一身给人奔丧用的行头又恍若是向人索命的白无常，像一尊石像一样杵在哪里，却没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

贺朝不敢抬头看他那令人生畏的面具，藏在衣袍底下的双腿微微颤抖。由于站了起来，他便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汗水一道流下来，蛰得他眼睛生疼。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做好了么。”白衣男人说。

袁何赶紧挥挥手，屏退了一众侍女。贺朝这才掀起眼皮乖乖回答道：“都准备好，只等那小子上钩了。”

白衣男人微微颔首，转身坐到了黄花梨的椅子上，在他身下，那雕工卓绝的椅子仿佛变成了王座。

“事成之后，祸根已除。只要你闭上嘴巴，我保你贺家百年荣华。”

贺朝赶紧赶紧跪地作揖，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高人恩典！”

无情的眼神居高临下落在他身上，面具底下的嘴角轻勾。

闭嘴，谁知道是怎么个闭嘴法呢。

白衣男人的视线落到面前高台上，那里画着一个硕大的法阵，层层叠叠，任是神仙也插翅难逃，而中央放着一个小小的微缩版的青铜塔座。刚刚捉来时，她还会在里面不停挣扎，如今小施惩戒，再放在法镇的中心在正午下暴晒，终于安分了些。

男人很满意这份安静，他将手架在椅子扶手上撑起下颌，在面具底下邪笑。

要打猎，死饵可是大忌。

午时已到，台下人声鼎沸，叫嚷着他们所谓的众望所归。

一个充数的道士被袁何推到台子中央，他手持法器，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一瞬间，这个饱受妖邪侵扰的镇子再次沸腾了起来。虔诚的信徒跪下了，她捏着从庙里求来的佛珠暗自祈祷，望着太阳，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高台，望着被包装成救世菩萨的道士，渴望这一次真真正正地祛除这个作恶多端的妖邪。

她盼望着，也虔诚的诅咒着，只愿掠走她女儿的东西下地狱永世饱受折磨，而她将愿意付出包括她性命在内的一切。

除妖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突然，在一众或低头祈祷或抬头仰望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异类。他势如破竹地拨开层层人群冲向那高台，嘴里高喊着：“贺朝！你偿我姐姐的命来！”

众人还未来得及有所反映，他就已经窜到了高台跟前，拔出怀中雪亮的宝剑，蹬着木阶挥剑一跃而上。

第一招劈在那做法的道士的脚下，他吓得丢了手里的法器从台子边缘摔了下去，底下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周琅见状还要拔剑再砍，但第二招还未出手，贺朝身后的侍卫已然冲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这……这不是周家的公子吗，他在干嘛？”

“他姐姐是不是就是被那妖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