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涡深没马(十三)(1 / 2)
“咳……”裴渡干咳了两声,赶紧规规矩矩摆正了身子,装作一个虚弱无力的病号安分地靠回夏湖身上。
夏湖扭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少年,洞内摇曳的火光映得他脸上的阴影晦暗不明,难以分辨。
“这匕首,你是从哪拿到的?”
少年这会子才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一经醒来,先是看到面前有两个举止奇怪的大男人在搂搂抱抱,这回转过头看到自己的身侧竟然靠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怪物,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吱哇乱叫地蹭着往后挪。可惜夏湖将他俩绑在了一块,反倒是他自己被自己拉了一个仰倒。
“你……你们怎么绑着我!还和这怪物绑在一块?……不对,你们到底是人还是妖啊!?”
这少年其实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涉世未深的年龄,年少肆意,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骄傲和自大,可惜自以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不过见了一个妖怪都吓得屁滚尿流。裴渡见状,便饶有兴趣地探出头来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问道:“刚才你不怕,现在倒知道怕了?”
少年慌慌张张的将那绳子的长度撑到极限,和仍在昏迷的淮叶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又一边自顾自地愤恨磨着牙说:“靠,你们肯定不是人!这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两位对视一眼,夏湖手指轻动,拴着两人的绳子应声紧缩,直接把挣扎的少年紧紧地拉回淮叶身后背靠背坐好。
少年被那鳞片滑溜溜的触感惊得惨叫一声,就听见裴渡阴恻恻地冲他说:“小子,你要是配合我们,兴许小爷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不然的话……”他随手一指洞窟一角堆砌着的两根白骨,“诺,骨头缝都给你舔干净。”
少年扭头看去,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双腿跟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这样不分好歹!明明是这妖怪吃了我姐姐,你怎么不去舔她的骨头缝!”
裴渡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功夫和他顶嘴,无奈道:“行行行,你走了以后我也送她上路,好让你们黄泉路上唠个嗑成不成。现在告诉我,你是谁,你姐姐是怎么回事?”
“我……我叫周琅,我姐姐周玲本未出阁,一年前与我在花灯大会上走散后失踪了,再也寻不回来……”周琅一边颤巍巍地说,一边使劲挤掉眼角上挂着的泪珠,整张脸皱成了一块破布,“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神仙鬼怪,只要能杀了她,我这一条破命你们拿走便是了!”
裴渡没有理他后半句话,继续问道:“你姐姐失踪的事,是谁告诉你是这妖怪作祟的?”
周琅似乎有点生气:“那段时间镇上失踪了许多女孩,不止我姐姐一个,这件事你在全镇都能打听到,总不该是我诓你的吧?”
裴渡:“嗯嗯嗯,继续继续。”
周琅的两只眼睛憋得红红的,“自从姐姐……失踪了以后我便一直四处打听她的消息,直到贺老爷请来的道士将妖怪赶走,便再也没有类似的事出现了,可是姐姐仍旧没有回来。我不能这么放弃,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一定要找到她……”
“所以你就混进了贺府当侍卫?”
“贺府的人上下口风都很严,我这几个月几乎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却只发现了一件怪事。贺家的少爷很奇怪,从未在府里露面,明明府上没有人生病,却经常到处寻医求药……”
就这样抱着找回姐姐的最后一丝期望,周琅在这个深不见底的贺府孤身一人潜伏了大半年,他一点点摸索着门道,终于有朝一日,发现了贺府最大的秘密。
“至于那把匕首,是半年前我在渡口帮一个男人抬箱子他回赠给我的礼物,说是能破除万险封妖除魔……若不是你们半路杀出来,这妖怪早就魂飞西天了!”
裴渡听了半天,觉得中间的逻辑都说得通,但唯有周琅拿到匕首的事似乎有点蹊跷在其中。
夏湖这时问道:“那个男人的样貌,你可有印象?”
周琅思索了半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好像是个道士……诶不对,好像穿的是黄色的袈裟?还是白袍子来着……”
“这件事这么重要,你却连他穿什么衣服却都记不清?”
周琅又回想了一会,最终两腿一蹬,闭上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自暴自弃道:“老子说记不清就是记不清了,该说的都说了,麻烦你们给个痛快成不!”
他闭着眼等待了半晌,然而却什么腥风血雨也没有发生,反而觉得身上绑着的绳索一松,尽数掉落在了地上。
“你姐姐,她平时身上可有什么什么信物?”裴渡问。
周琅奇怪地睁开眼:“你问这个干吗?不过她确实戴着一个……”
这时,裴渡冲他伸过去一只手,在他面前缓缓地张开,露出了里面闪着金光小巧精致的物件:“你说的可是这个?”
周琅的嘴里霎时没了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裴渡手心的小金锁,然后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金锁,上面染了一点红色的血痕。
“这是父亲在我百日时给我和姐姐定做的金锁,让我和姐姐每日戴在身上以保长命百岁……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他妈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周琅的额上顿时青筋暴起,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只知道直直地挥起拳头朝着夏湖冲了过去。
但夏湖甚至没有防守的意思,只是轻轻侧身便让周琅迎面扑到了地面上。瞬间,另外一条绳索犹如活物一般自发地缠上了周琅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