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涡深没马(十二)(1 / 2)
裴渡的左臂被划出一道将近一指长鲜血淋漓的口子,深可见骨,血液争先恐后地顺着伤口涌出来,凝成一道血流蜿蜒而下,染红了他左边的大半衣袍。
然而弹飞淮叶的却不是那刻着经文的匕首,却是裴渡腰间的玉牌。在那一瞬间,那玉牌大放光芒,一股精粹的力量恍若一柄长枪横扫而过,以压倒性的力量击飞了冲着夏湖凌空飞去的匕首和即将得手的淮叶。
裴渡捂住剧痛的左臂,感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正从他的指间源源不断的外涌。五感像被蒙上了纱布一样变得温吞起来,只剩下恍恍惚惚摇摆不定的视野里,一个红色的人影奋不顾身地奔了过来。
他摇晃了两下,终于支撑不住愈发沉重的身体,向前倒去。但是迎面而来的却并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令他无比心安的,温暖的怀抱。
夏湖接住了裴渡,他将他搂住,翻过身枕在自己的膝上。
剧痛使他冷汗直冒,所有的神经都痛得恨不得立刻皱缩起来,裴渡眼前发灰,脑子里像灌满了泥浆,此刻却没有空闲去想别的,奋力挣扎着,几经对焦才终于看清了一点夏湖脸上的表情。
“你别……再动了!”夏湖气急,动手摁住还在扭动作乱的裴渡。
裴渡一愣,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几个绝对不会从夏湖嘴里蹦出来的脏字,又好像是自己神志不清。
夏湖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神仙模样已经完全不见了,眉峰蹙起,掌心颤抖,掀开那黏在皮肉上的衣袍时几乎有些手足无措,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阵风,一阵阵地打在他的脸上。
这边夏湖紧张过度,那边裴渡却对自己的伤势莫名的放松了下来。他看着自夏湖掌心燃起的那一团温暖的光辉,心里忽然涌上一点自己使夏湖如此失态的愧疚感,这很难以描述,但有点像小时候被先生查到读书不用功时,他在门缝后面看到母亲暗自着急垂泪一样亡羊补牢的情感。
裴渡努力让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想:夏湖……竟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莹莹的光晕在静寂的洞窟里亮起,半晌后又渐渐熄灭。不知夏湖用的是什么神奇的方法,那一团光晕几乎让裴渡舒服得快要入睡,他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的恢复,除了伤口处还有一点隐隐的钝痛以外几乎已经无碍了。
他不动声色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安放在洞窟的角落里,脑袋底下枕着夏湖红色的外袍。而夏湖只剩一件里面黑色的衣衫背对着他站在远处,收紧的腰身越发衬得他宽肩窄腰,比平时少了半分魅惑,多了十分的凌厉。
裴渡长了张嘴巴又闭上,有点不敢作声,因为他亲眼看到,夏湖一只手扯住淮叶的蛇尾,一只手揪住那掷出匕首的少年的衣领,像拎着两个小鸡仔一样将昏迷过去的成年人和成年妖反手抛出一条弧线丢到了一边的角落。二人像两个大型沙包一样咕咚一声狠狠撞上了墙壁,闷哼一声然后先后滑落在地。
裴渡心惊,觉得这不是有点生气,而是特别气。
正巧这时夏湖转过身来,裴渡一瞥到他面无表情的侧脸赶紧条件反射闭上眼装睡,可待到脚步声临近,夏湖将他搂起来,他觉得脸颊上一阵瘙痒,倒是自己憋不住先笑了出来。
夏湖捉住他抓住自己头发的手,气愤最终化成了无奈:“裴渡,你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吗?”
裴渡一看有戏,赶紧做小伏低用另一只胳膊乖乖搂上了夏湖的脖子,笑嘻嘻放软声调说:“我有伤在身走不动嘛,夏湖,你抱我过去看看他俩好不好?”
这招果然奏效,夏湖的面色有点奇怪,但是很快依言将裴渡横抱了起来走过去,还小心地避开了他刚止住血的手臂。
“你要看什么?”
昏迷的两人靠在石壁上,手脚均被紧紧束住。淮叶脸上和脖子处的鳞片似乎褪去了很多,先前那股浓烈的煞气也感受不到了,看样子应该是脱离了那种失去理智的状态。至于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少年,多亏了夏湖的特殊“照顾”身上没一处好地方,撞到墙上的半边脸肿成了个大包子,十分喜感。不过身上足以致命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当下已然不再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