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涡深没马(五)(1 / 2)
“对不起夏湖,采风之行可能要后延了……我想了结这件事。”
“你若真心想这么做,不必道歉,我定会助你。”
入夜后的贺府逐渐冷清下来,无论是白日里辉煌多彩的屋檐还是精致玲珑的园景皆被笼罩在夜色里,一同的沉寂着。
裴渡和衣躺在客房的床榻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廊前偶有下人们脚步轻而急促地匆匆经过,倒也不打扰他入眠,只是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如何也睡不着。
很明显,贺老爷是个唯利是图满肚子油水的商人,即便是亲生儿子命垂一线最先考虑的也仍是如何保住他的财路。拐走少女的妖怪之前在小镇频频作恶,他不仅担心贺家的名声被败坏遭众人千夫所指,更是害怕生意从此做不下去,但贺知舟又偏偏是贺家唯一的少爷,秉着这层关系在,即便贺朝再爱财如命也不敢掐了自家的香火大义灭亲,断舍不定纠结万分,便只好将贺知舟远远撇到那个破落院子去,由他兀自生灭罢了。
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由着一块玉牌的指引便找上了他和夏湖,不惜重金请他们来看病呢?当真是良心未泯吗?而这块奇怪的玉牌传说是被赐给贺家祖先的神仙宝物,又为什么会指向他们两人?还有夏湖,似乎是一开始就一眼相中了这块玉牌,一番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拿过来最后却绑在了他的身上,当真是……
思虑至此,裴渡又想起了白天的一些画面,片刻后脸颊立刻发烫起来。
谢天谢地贺朝总算做了一件正经事,将他与夏湖安排在两个客房,不然这日日夜夜毫无遮拦地,他当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裴渡抱着枕头眼色迷蒙,胡天胡地乱想了一通,忽然又记起了他与夏湖在凌霄之上的那一个晚上。那晚他当真是醉的不能再醉,什么事都忘光了。醒来后只知道两人衣衫不整地同卧一榻,身体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适。
那……他们那晚当真做了吗?他怎么没有话本里所言的那种……爽利感?可是若什么也没有发生,凌霄之上里高高在上的夏湖又怎么同意跟他这样一个无功无爵的普通人一道同行采什么破本子的风?说出来他一个写话本子的人都不信会有这种情节。
“啊啊啊……”裴渡在榻上抱着枕头猛翻了几个身,心道真是该死,他怎么一点点都回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寂静的贺府突然间骚动起来,火光大盛,传来不少人惊呼的声音还有细碎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裴渡腾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以为是外面失火了,刚想出去看看就听到两声叩门声拨开外面的嘈杂清晰传进耳边。
他抬头一看外面映出来的轮廓,心下就明了是谁。
“夏湖,外面怎么了?”裴渡一边赶紧下床穿鞋一边问道。
“贺知舟出事了。”
房门被“嘭”地一声打开,外面带着斗笠的夏湖逆光而立,只露出半个下巴和形状姣好的嘴唇。
“走,我们去看看。”裴渡摸了一把腰间冰凉的玉牌,飞快地说。
两人寻着火光最盛的地方赶过去,却发现不是走水了,而是几十个侍卫们没人高举着亮堂堂的火把,将中间的一栋屋子围了个密不透风。
裴渡看到袁何也在其中,便赶紧拨开人群挤过去喊道:“袁管事,发生什么事了?”
袁何斜冠散发,外袍歪斜,显然也是刚从睡梦中被叫起来,此时却顾不上自己狼狈的穿着,满头大汗地和周围的侍卫嘱咐着什么。
他没有听见裴渡的喊声,裴渡便只能继续拨开挤挤嚷嚷的人群再靠过去一点。
而没有等到他再次张口呼喊,突然间,一声凄厉至极的吼叫声划破了贺府的夜空,底下的吵闹的人群当即被震慑得安静了下来,甚至爆发出两声侍女受惊的抽泣。
那声音绝非是人所能发出的,有些像是山中野兽的嚎叫声,却更加的凄厉尖锐,仿佛是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前来索命,无端令人冷汗直冒,心惊不已。
裴渡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虽然从来不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心中却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这不整与他话本里所描绘妖怪的尖叫如出一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