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涡深没马(一)(1 / 2)
第二天一早,晨曦微光落在床边,将裴渡照醒了一回。他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脸,转眼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闻得三两只麻雀落在窗外叽叽喳喳不知趣地鸣叫,活生生将他吵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发现窗户竟然是关好的。他迷蒙着推开窗户,阳光倾斜而入,这才发觉竟已是日上三竿了。
裴渡一惊,赶紧慌慌张张地拾起床边的外袍抖开披上,两脚汲上靴子,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外。对面夏湖的房间大门紧闭,他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无人应声,瞬间惨白了脸色,一边扣着腰带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蹿下了客栈的楼梯。
“夏湖!”
裴渡往窗外张望着,却望不见马厩里夏湖所骑的黑马,心里懊悔不已,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昨日,他频频遇上主动示好的姑娘,诡异的简直像被谁下了降头似,净让她们往他身边贴。若是平日,他或许会洋洋得意,然而……
他知道夏湖不是一般会同他呷醋的俗人,可他确实受不了夏湖半刻不理他、无视他,昨天似是而非地仿佛生气了那样对他置之不理。自凌霄之上的惊鸿一瞥,他便总是隐隐约约地想着,夏湖定然不是一个如他所言的普通人,美艳神秘,难以琢磨,明明站在人堆里,却仿佛只是海市蜃楼投下来的一个影子似的,他轻轻伸手过去一摸,就好像打破了这个幻境,使他消散了一般。
本来他今天是打算早早起来,去多和夏湖说说话套套近乎地,谁知……哎!
裴渡懊恼万分,恨不得拿起棒槌敲敲自己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浆糊。谁道他手还没抬起来呢,竟然在楼梯上自上而下看到一楼的大厅里,静静地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熟悉身影。
“夏湖?你……你起的好早。”
对面的美人抬起蝶翼一样的眼睫,扭头看了看窗外如日中天的大太阳,那眼神仿佛在说他是不是睡傻了,还在说胡话。
“你这都是穿的什么……过来。”
裴渡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几乎半敞着的外衣,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夏湖见状,便放下手里拿着的书,长臂一伸将衣衫不整的裴渡捞过来锢住,伸手去给他的半敞的衣衫系带子。
裴渡任由他一拉,膝盖一下子隔着衣衫贴上了夏湖的腿,他面色一红,作势要挣开,而坐着夏湖竟然直接将他的双腿夹在了自己的***。
“夏、夏湖。”晕乎乎的裴渡轻声叫道,他低头一看,一双十指汉白玉一般的手指正穿梭在他的衣裳带子里,灵活的缠缠弄弄。
系好衣带,夏湖的手又顺着裴渡的腰身从身前环至了腰后,摩挲着他身后腰封的扣低声问道:“系这么紧,不勒得慌?要不我给你松松?”
裴渡被他这样圈着,低头就能俯看到夏湖挺拔的鼻梁和垂成一条细线的眼睛,狐狸似的好看又勾人,直接支吾地话都不会说了:“不不……其,其其实都还好。”
此刻若从旁边看,两人贴的十分紧密,一人搂着一人的腰悄悄地耳语些什么,搞得后者面颊飞红,一红一白的衣衫交错在一起,真的好像一对神仙眷侣一般亲密缠绵。
夏湖闻言,不动声色的在裴渡的腰线上摸了一把,然后淡然地收回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扬头道:“坐。昨天晚上路过集市,你不是想尝尝酥油饼吗。”
裴渡用手狠搓了一把自己不争气的脸,低头一看,桌上果真摆着一盘黄澄澄的酥油饼,饼皮经过高温炸起来一层层金黄色的酥皮,在日光下亮得发油发光。
他惊喜道,“你真的去买了!我不过随便一说……”
“今天厨房恰好做了而已,我早就吃过了,你吃快些。”夏湖重新拾起书,淡淡地说。
裴渡一听,心里知道夏湖说的定然不是实话,心眼里灌了蜜一样的甜。他想起自己今早还怀疑夏湖会不会偷偷离开了自己,如今看来倒是他自己滑稽了。
他坐到夏湖对面,掰开冒着奶香的酥油饼准备大快朵颐,这时,眼神又忽而瞟到了夏湖手里拿着的书上,整个人一怔。
那本书样式普通,与集市上十文钱一大摞的话本子没什么分别。里面的纸质粗糙,在夏湖的翻动下吱吱作响。因被上任主人时常揣在怀里,封皮已经泛黄发卷了。
“啊,你还拿着它呢。”
夏湖闻言,将书轻轻的反过来。毛笔蘸满了浓墨,在正面用行书行云流水的写着“北海异录”四个大字,最后一个撇十分有特色,拉得长而上翘。
这正是之前裴渡在凌霄之上走投无路时呈上去的那本书。
“怎么了,我觉得写的很好,这个白狐的故事也很有意思。”
裴渡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这个故事,我还没写完呢。”说罢,他接过夏湖手中的书往后一翻,果真在后三分之一处,在“白狐告别书生回到青城山”以后,果真是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下文了。
夏湖奇怪:“前面明明还有夜叉和画皮的故事,分明都已经已经结尾了,为什么独独只有这个故事没有结尾?”
裴渡将书还给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桌上晾凉的茶水,“我只是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写下去了。”
他撕了一块酥油饼放进嘴里咀嚼着,解释道:“其实一开始,着整本书都是因这个故事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