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倚青楼暮(七)(1 / 2)
裴渡哑然:“我不是……”
夏湖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只剩裴渡一人,牵着一黑一白两匹马垂头丧脑地跟在后面。他在心里纳闷道:不对啊,自己从小就是姑娘小姐眼中不务正业的怪胎,何时成了这么受欢迎的主?许是老天开眼,看不下去他这铁树一般的因缘树了也说不定……
如果仅此一遭,还可勉强称得上是偶然,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确确实实冲击到了裴渡二十多年以来的自我认知和脆弱的神经。
两人路过一面摊前,夏湖头也不回的好端端走了过去,裴渡却被摊主大叔的女儿泼了一身温热的面汤。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女睁着懵懂眼神,红着脸来给他擦拭,裴渡赶紧闪身避开;两人经过一府邸前,里面传出来数声吵闹,女声哭喊着“我不嫁我不嫁”跑出家门,刚好撞上门前的裴渡,一时看愣了眼,裴渡赶紧低着头快步走过;两人走到一个驿站下,从二楼打开的窗户里抛出来两支鲜艳欲滴的花枝……
待到好不容易挨到了客栈,裴渡已经担惊受怕到见到所有妙龄女子都退避三舍了,即便如此在住店的时候,裴渡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收钱老板娘一个轻佻的媚眼。
“两间房。”夏湖将一叠银子叩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夏湖……”欲哭无泪的裴渡跟在他的后面,苦着脸委屈道,“我发誓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看着裴渡皱成包子的小脸,夏湖只觉得真是欠了他的,便伸手过去掸了掸他肩上的灰尘,轻声道:“上楼去换衣服吧,然后下来吃饭。”
夏湖稍退一步,裴渡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知道夏湖不再对他置气,裴渡转脸就挂上了笑容,颠颠地背着自己的包袱三两步跑上楼换衣服去了。
一楼空旷的大厅里一时便只剩下夏湖一人。他穿着一身红衣,带着垂着红纱的斗笠,影影绰绰地叫人看不清楚真容,照理说这身装扮应该会无比吸引众人的目光,然而与此相反,他只身站在客栈的里的时候,路过的小二和客人却仿佛看不见他似的转身避开。
夏湖静静的站在廊前,身形挺拔,恍若一只长在黄昏的庭院里亭亭玉立的松树似的。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言,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会说话似的,轻轻的遥望着裴渡转身离去的地方。
半晌后,他仿佛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猝然扭头望向门外,直勾勾地盯住了对面的屋檐。错落分别的瓦片在夕阳下投下一片黑梭梭的阴影,而那片阴影里,似乎隐隐约约地站了个与他对望的人。
“听说这边的花椒鱼还挺好吃的……夏湖,你怎么啦?”从楼上下来的裴渡蹦跶到夏湖身边,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他转过头,“一只不知死活的聒噪乌鸦罢了。”
裴渡换上了一身新的浅蓝色绣金边的衣袍,夏湖的眼神飘过去打量了两眼,突然道:“你还是穿月白的好看。”
正在大大咧咧地寻找靠窗座位的裴渡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罢了。”
夕阳沉渐,夜色弥漫,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