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陆酒起身看着狼迅速跑远,伸出手哈了口气,白色的雾气顷刻间出现又顷刻间又消失。陆酒收回手,两手相互搓了搓。丁点的暖意在两手分开之际又悄然无踪。
真的有点冷啊,陆酒环胸抱住自己在原地蹦哒。
云虚还在忘我的打坐,陆酒朝云虚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而走了过去。
这和尚打坐多久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功夫,想必他可能是脚酸痛不堪站不起来了。陆酒恶意的想着。
云虚倚着树干,身旁的树叶不多,陆酒伸出脚将叶子踢开,毫不讲究的一屁股坐下。
“云虚,你们都是这样打坐的?”她揶揄道。哪家的和尚都没有这样的打法。
她看着云虚的光头,忽的手指屈起弹了一下。光头发出“啵”的响声,云虚还是合着双眼。
“是热的,我还以为你们的头都是铜铁做的,雨淋不着,雪下不着,好似刀剑一样。”陆酒笑道。
她也没指望云虚回答,始终都是一个人说话。
云虚不动,像是入定了,又像是假寐。
“我听闻出家之人要远离红尘,红尘河的名字想必就和此有关吧。”一河两端,却是天涯之隔。
“这名字倒是个妙人起的,真是形象生动。”
“家中高堂肯放你清修当真是无比深明大义,我瞧着你虽年纪轻轻,但周身已具佛光,想来成为一代高僧也是不久的事。”陆酒笑意不达眼底。
是不是深明大义有待考究,高僧必是与云虚无缘。陆酒睁眼说着瞎话,她喋喋不休的,云虚始终不曾开口理过她,她也不觉无聊。
“云虚,你成日呆在寺里有什么意思呢?寒来暑往,青山寺的景色看多了也会腻,每日阿弥陀佛的,不如和我下去逛逛青山寺,保管你眼前一亮。我虽来了这地方几日,却日日被佛音洗脑,当真是难受的紧。”陆酒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在出家人面前说佛音难以入耳是一种错。
她紧盯着河水,河水翻腾不息,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看一处看的久了,眼睛难免酸涩,陆酒慢慢转动眼珠。
“红尘河的另一端有酒有肉,有小商小贩沿街叫卖,有妖娆女子在外揽客,那儿有着让你痛快的东西。”陆酒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向往,神色也是,仿佛她整个人已身处其中。
“于贫僧而言大佛才是施主口中所说的痛快之物。”云虚开了口。
陆酒撇撇嘴,她就知道这和尚一开口说的必是她不中意的话。佛,她之□□,他之蜜糖。
“你说什么?我知道你要陪伴你的大佛,我的意思是过几日我们下去瞧瞧青山寺可好?这几日都把我闷坏了。我好歹也是你们青山寺的客人。”陆酒看他一眼闷闷不乐的。
云虚睁开眼看她,眼底尽是了然。陆酒一笑,坦然和他对视,云虚率先移开了目光。
陆酒再不说话,静静地呆着。之前的烤鱼痕迹她已经抹去。狼群来这的消息,青山寺的和尚们很快便会察觉……
她放松的向后一仰,双手放于小腹闭上了眼睛。
一柱香烧尽,灰烬被风吹散。
“阿弥陀佛,女施主。天寒地冻,施主还是回房去吧。”
耳边响声不重,日光不烈,陆酒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嗯,确实,我这便回房去了。”陆酒起身拍拍后背的土。
她走了半步又转回来,“云虚师父去哪了?刚才还在这儿见过他。”
来者是方丈,他带的和尚不少,个个都双手合十,陆酒只看了一眼。
青天白日的,光头好像会发光,刺的她这双眼睛隐隐作疼。
“施主,青山寺近日不便留客,不如,过河如何?”方丈缓缓的说。
陆酒笑了一声,手指轻弹衣袖,声音喑哑了几分。“不知是寺不留客还是人不留客?河那边我倒是无甚想法,可是大师有何想做的?众僧都知道,我可是心悦青山寺的云虚,他不走,我如何能走?”
陆酒暗里那话刺他,你不是嘴大嘛,我虽然不好意思,但收了云虚也算成了事实,不枉被人议论一场。
方丈有些尴尬,他又不能明着赶陆酒离开,摇摇头给自己台阶下,“方才寺中弟子来报,狼群停留片刻就离去了。幸好未曾伤人,施主既然困了,就请回房吧。”
“哦,原来如此,那我还是回房歇息的好。”陆酒此刻乖得很听话离去。
“你们去看看,狼群的大致方向是哪。追踪到了迅速返回,切勿停留。”方丈吩咐弟子。
“是。”
露汽深重,圣安二十三年十一月,西涂,晔耶,龙和宫。
卯时,晔耶的天黑沉沉的,大街小巷甚少有灯火,偶尔的一盏灯,是早起卖茶点的或是摆摊卖早食的。
这个时间段,在外的还有巡逻的侍卫、更夫、还有金栖卫。
金栖卫担负着守护皇帝安全的重任,皇帝是他们的直属上司,圣安帝所在之处也是金栖卫所在之处。他们着黑衣蛇袍。深夜里,黑衣蛇袍散发出莹绿的光,被金栖卫盯上的人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出手便是致命的一击。
也因此,龙栖殿周围并无什么人。静静地,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龙栖殿金碧辉煌的瓦片上潜伏着道道黑影,远看像是树的影子,实则是潜伏的毒蛇……
半柱香后,龙和宫已经有宫女太监在走动,不过范围很小,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圣安帝上朝的时间。
“碧莲,皇上寝宫可有动静了?”徳连低声问。
刘徳连是皇宫的太监总管,也是圣安帝的贴身太监。
平日里圣安帝歇息寝宫内是不留人的,宫外干活的宫人们也少,除非必要,龙栖殿只会有金栖卫和安歇的圣安帝,或者不知死活的外来者。
龙栖殿。
“太子,朕把大楚的江山交给你,你要守住我楚家的百年基业啊,朕在你百年之后会和楚家的祖宗来找你的,切记切记。”年老的徽熹帝躺在龙床上握着太子的手交待道。
“是,父皇,儿臣一定守住这万里江山。”太子点头应道。
徽熹帝点点头,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合上了双眼。
“皇上驾崩了。”旁边的太监尖声叫道。
太子及满堂的文武大臣跪下………………
“西南进贡的人呢?”太子挥着衣袖,脸色难看。
“回殿下,她们明日就到了。”身后的太监尖尖的笑了一声。
太子也笑了一声,随后挥袖离去。
“传令下去,着五万人前去南风城,给本宫凿通苏涟水域,现下严寒,再过四五月气候转回,苏涟水域可是难得的美景。”
“是。”
…………
“太子,这就是大楚江山?你看看,你看看,哪还有一块土地是大楚的?”徽熹帝指着他骂道。
“父皇,儿臣……”
“你个不肖子孙,既然你没本事守住江山,还给你太子之位干什么!来人,给朕肖去他的太子之位,从此贬为庶人,发配西南。”
“父皇,不……”他惊叫着,从床上猛地坐起。
看清周围景象,他静呆半响慢慢恢复,听到推门声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太监徳连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将珠穗卡上了金钩。
“皇上,到上朝的时间了。”徳连弯着腰恭敬道。
“徳连,你跟着朕多久了?”圣安帝问。
徳连心下算了算,“回皇上,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够久了,是不是?”圣安帝呢喃道。
徳连一惊,膝盖已直直跪倒,发出“砰”的响声。
“皇上饶命!”三十年的确够久了,他历经两代帝王,从圣安帝十一岁起,他就跟在身旁,一心一意的照料圣安帝,秘密,他知道不少。可再多的秘密也只能烂在骨头里。三十年,圣安帝是嫌他活的时间长了,保不住秘密了?徳连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脑海中止不住的猜想。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圣安帝皱着眉头看徳连颤抖的身子沉声道,“不过是问你句话罢了,当朕是昏君不成?”
圣安帝的一句话另徳连飞快的爬起来,顾不得去拍打沾在衣服上的灰尘,又快速的跌落回去。
谁敢说当朝天子是昏君呢?徳连不敢,宫里的人不敢。
圣安帝被他的举动弄得火气更大,转眼又化作无奈,“徳连,你起来扶朕。”
“朕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先帝,还有那个不孝子,朕愧对楚家的祖宗,愧对天下的百姓啊!”
“皇上万万不可这么说,百姓都知陛下仁慈,近年混乱皆是……”徳连猛地住了嘴,近年混乱皆是太子楚河引起,与陛下有何关系?天家之事,他一个阉奴又有什么资格评论?妄议朝政,可是死罪啊!
“行了,你去叫人伺候朕上朝。”圣安帝了然的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徳连尖声高叫,行了跪礼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师父,你怎么了?”徳连的小徒弟小三子一直守在殿外见徳连脸色苍白慌忙跑上前。
“没事,没事。”徳连扶着小三子的胳膊。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伴君如伴虎啊,这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一不小心,肩上的脑袋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