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幻似真(1 / 2)
“公子,死了。”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也算是安息了......”
窗外还在下雨,闪电撕裂天空,发出巨大的轰鸣。青色袍子的公子用手去接吹进来的雨丝,风送来泥土的腥味。
“雨还要下很多天吧?”
“那......”下人犹豫着。
公子叹了口气。
锦川睁开眼,前方是大片大片的白色,他躺在自己的寝宫里面,烛火昏暗细长,到处点缀着手掌大的绢花,穿粉色衣服的仕女立在两侧,像是两个假人。
记忆浪花一样层层的远去,梦境一样模糊不清。
屋顶上,木头雕刻的花纹裙摆一样层层叠叠的伸展。他偏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细腻白净,红色的衣服上有一股刺鼻的腥锈味。
他的鼻子猛的酸起来,心口被一只强健的手慢慢攥紧,他想吼,张大嘴没发出什么声音,然后温热的眼泪滑进了自己的耳蜗里面。
好安静啊.....
他在黑暗中小声喃呢着什么,翻来覆去的翻滚着。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他那么恐惧又拼尽全力去做的事情,就这样?没有结局,什么都没有,他最终沉醉进更深的恐惧中。
似乎是碰到了哪里,静寂的殿里突兀的有了声响。
“王爷醒来了?”侍从注意到动静,侧身往纱帘看过来。
“.....不.....”锦川猛地缩进被子里面,他终于能说话了,脸转过去的一片都是湿的,他用力擦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辽台公主薨了,平衣候也.....陛下的意思是不要太难过。”仕女并不过去,只是低垂着眉眼,没什么感情的陈述道。
纱帘里面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声。
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屋檐间水珠成串的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又有燕子在树丫之间穿梭着,翅膀割破了沉重的水汽。
锦川等了很久,被子里面闷得他喘不过气,他却执着地不肯出来。
“说好......要一起......我......”他断续续的出声,说着喉头像是堵着东西,再也说不下去了,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又是梦。
他在心里面说道。
他看到自己睁开眼睛,掀开被子,慌张的跑了出去。
到处都是白色,他推开寝宫的门,白色的缎子吹到他的脸上,他手忙脚乱的把缎子拉开。
红色,朱红色的墙,瓦,还有漆柱。
还有明艳高傲的辽台,他的姐姐,锦玉。
“慌慌张张的,你还有没有规矩!”锦玉半阖上眼睛,她穿着藏蓝色的宫服,大红色点缀,金丝勾边,手里捧着一盏精巧的纸质河灯,整个人精致又冷漠。
“姐姐,我听说陛下晚上......”锦川低头,他发现自己手里也有一盏河灯,白兔形状,口中衔了一边白玉菜叶,抱着河灯的手又软又小。
“母亲说让你去见她。”锦玉打断了他,然后指点身后的女婢扣住他身后的小侍,“你的小侍我带走了,稍后会再调几个聪慧的去。”
“我......”锦川茫然的看着那些温婉美丽的女婢上前围住了他,然后他的小侍在求饶,说什么,被堵上了嘴。他有一点恐惧,却不知道哪里有什么错误。“姐姐.......”
锦玉停在他身边侧头,“陛下召的是年满十五的王子公主,俊儿就不用去了......”那双冷漠的眼睛透过女婢的层层包围就要把他穿透。
眼睛的主人缓缓地走了,原地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的姐姐啊,明丽的像是刀锋一样,层层环绕上来的时候,丝线就一点点在他的颈子上面磨着,一点点的磨出血来。
是了,一直都是这样,他使劲的讨好她,讨好她们,渴望蜜水可以湿润他干咳的喉咙。
“你还能去哪呢?我的傻弟弟?”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急忙转身。
藏蓝色的宫装粉末一样消散了。
锦川惊醒过来。
他头很疼,外面天似乎是亮了,烛火都已经被熄掉了,屋子里面点了新香,一点微甜。
“几时了?”锦川撑起身子,问道。他只是习惯性的发话,说完却有些后悔,怕自说自话没有人答他。
“午时将过了。”竟然真的有人回应了他,公子坐在窗边,微微一笑。
“可有什么安排?”锦川有些意外。
“无......不过早起来时桌上放了这个匣子,王爷可是要打开看看?”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锦川皱了下眉头,自言自语。
他起身自己披上外衣,把纱帘扎好,桌子上果然是有一个匣子,一尺长,一掌宽,木头做的。
“我是.......我是如何回来的?”他想着又有些疲惫,更多的却是无力和耻辱。
走的时候决绝果断怀着一股血勇,大不了以死殉国,自己却好端端的让人送回来,姐姐却是真的死掉了。不知道这侍卫是否觉得不屑齿冷,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这么想着,他手按在匣子上面,偷偷瞥了一眼。
没什么表情。
他拨弄着匣子,随手就打开了。
匣子里面有一根木簪,上面镶嵌着猫眼大的宝石,簪子上绕着细细的银丝。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他姐姐的东西。看着簪子,沉默了半晌,侍卫提醒他,“下面还有什么。”
他不说话,把簪子收起来,下面纸上只有一句话,“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锦川看了一眼,觉的眼生,却没好问什么。昨天的事情,他自己还理不清楚,也不知道用什么合适的身份去问。他把簪子包好,把纸烧掉了,像没看见什么一样,又躺倒到床上发起呆来。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送饭的什么时候来。”
公子也发起呆来,“你没什么想做的么?”
“这些人太害怕了,我不敢。”他真诚的说,“我和姐姐出去的时候是真的豁出命了,成了就活,不成就死掉了,起码也是大闹了一回,也许我死了天底下的人还能知道曾经有这么个王子。”
“这些人太厉害了,我不敢了。”
“你看,明明那么大一件事,姐姐杀了自己的驸马,我看见他们都死了,我以为我也要死了......血爬满了我身上......真是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