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夜，很深很深了。

窗外的箫声时远时近，低低沉沉宛如絮语，在空谧诡谲的夜里回响。

寒香阁内妖雾缭绕，香气四溢。纵方寸之间亦是朦胧一片，阁内雕梁画栋、丹楹刻桷皆隐于茫茫然之间，看不甚分明。一时若瑶台仙境，腾云驾雾；一时又似魑魉鬼域，云诡波谲。

昏黄的烛火摇摇曳曳，灯芯跳动似断非断，只照亮了梳妆台前的一小块天地。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我拉长了声音，轻轻悠悠地哼着。可惜功力不足，一阙凄婉唱词被我唱的断断续续毫无章法。

我挖出一大块胭脂胡乱往嘴上涂去，直到两瓣唇鲜血欲滴活似刚饮过人血才稍稍罢休。又往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白粉，觉着终于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可怖的鬼而不是一个好看的鬼，不禁心满意足。

我拿起桃木梳，仔细打理了一下乱成一团的头发，从头顶至发梢一梳而过，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纵我有心白发齐眉，怎奈流水无意。

莲花簪子在手中转了又转，到底是没能拿起。

我走至床边，宁采臣四仰八叉地睡死在床上，裸露在外的肩膀与胸口上有我制造的已出血的抓痕。

“他怎么生的这样俊俏，身材也这般的好。”我色咪咪地想着。

纤纤玉指滑过他如玉的面颊，停留在细长的脖颈上，反复摩挲。我曲指，转为指尖不断地划过美妙的脖颈，先是一道白痕，然后是丝丝缕缕的血渗出。

我收了手，轻笑一声，在他额头落下极轻的一吻，默然凝视片刻，而后转身，步出了寒香阁。红衫曳地，脊背孤绝，复吟出一段新的唱词。

“却道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姹紫嫣红，终付与那断壁残垣......”

箫声渐渐远去，时断时续，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仿若和着戏词，悲叹着无常世事。

......

兰若寺非是什么雄伟壮观，鳞次栉比的殿堂，可这庙宇房屋不多不少的也有那么几十间。一门一户的挨个儿找过去，颇费我一番功夫。好在长夜漫漫，并不着急。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推开柴门木扉，终于看到一人被手脚大绑在角落里，那人嘴里还塞了块破布，更是令我心情愉悦。

他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一只可怕的红衣男鬼向自己走进，渐渐瞪大了双眼，不住地后缩。

“没有用的。”我压低了声音，痴痴地笑。

我蹲在他面前，扯出一抹阴冷的的笑。道:“见到我，你很惊讶？”不等他有所回答，我又自顾自接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报仇雪恨，都是天经地义。”

说完，我掏出一把短刀，由前臂到上臂，不带一丝犹豫地一划而过。

血，滴滴拉拉地流了满地。他面色变得狰狞而痛苦，不断地抽搐着整条胳膊。

我眼中厉色全现，用刀柄抵住他的下巴。语气狠厉地说道:“从现在起，我问一个，你答一个，点头或者摇头，答错了或者答不上来，就想想你的胳膊！”

他不断地点头。

“你是星月宗的人？”

他愣了愣，在我的刀逼近他大腿的那一刻快速点头。

“星月宗宗主坤元，可还活着？”

他摇头。我冷哼一声，“狗畜牲！死得好！”

他似乎被我的谩骂激起了愤怒，双眼狠狠地瞪着我。

我手起刀落，在他大腿上又狠狠划了一刀。

他疼得直抽搐，却仍旧偏着头，铮铮铁骨般的抵抗着。

我将短刀移到他手腕上，嘲弄般地说道:“知道这是哪儿吗？手筋。你们江湖中人最为看中自己那一身功夫。你要再不配合，我就把你的手筋、脚筋一个接一个的挑断，让你变成一个废物，受尽江湖嘲笑！”

他颤抖了一下，咬着牙不理睬。我冷声道:“怎么，想试试？”

短刀一寸一寸划过肌肤，带来阵阵凉意。

这世间的人，都有各自的软肋，要想真的坚贞不屈铮铮傲骨，非的无欲则刚，把自个儿前前后后断个干干净净不可。

他终于崩溃了般的不断摇头。

我满意勾唇。

“星月宗现任宗主，可是韩远方？”

他摇头。

我又在他腿上狠狠划了一刀，愤恨道:“说谎！韩远方是那狗畜牲的大弟子，狗畜牲死了，宗主怎么可能不是他？你别想着骗我！”

他惊恐的继续着摇头，嘴里不断地呜呜出声，似乎在极力证明他所言非虚。

我眯起了眼睛，继续问道:“那如今的宗主，是当年的老二？”

他点头。

“那畜牲是怎么死的？韩远方又身在何处？”我急急问道。

又突然想起他嘴里还塞着东西，刚想帮他拿掉，忽然听见一人声清清朗朗。

“狗畜牲被韩远方一剑给结果了，韩远方浪迹江湖，不知所踪。”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些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