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长阳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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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这一月之间，沈星辰有半个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或者在洛神谷的石洞中修炼，少言寡语，连饭量都少了不少。
恰巧云峥近日收治了一些受伤的仙门弟子，在药王谷忙的不可开交，云澈跟着帮忙，也顾不得督促他修习，猜测有救回母亲这个愿望撑着，星辰自然不会懈怠。
受伤的弟子中，以千韧山的金家子弟居多。有野兽咬伤，妖气灼伤，还有些不知名的小妖甚至钻在他们伤口之中，给带到了药王谷。云峥一一清除后，就把这些小妖给关在笼中，待日后找机会送还给妖族。还有一些是姚家的弟子，受伤弟子数目虽不多，但是伤势却要凶险的多。有些弟子甚至被洗去了修行，失去胳膊腿是常有之事。
云澈跟着云峥数日，看着这些伤病，不禁有些疑惑。
‘云峥，你觉得他们的伤，都是妖族所为吗？’
云峥看着他，轻轻的摇头，手语道，‘金家弟子大多数是修为浅显的小妖所为，还有些同门误伤，借机溜出来玩儿的。可姚家弟子所遇到的，却像是极为凶残的妖怪干的。’
‘有问过他们吗？’
‘问了。姚家之所以伤的这么重，据弟子们说，是妖族放了凶兽埋伏在落霞山，最近溜进了山门，化作同门师兄弟的模样，这才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伤亡惨重。’云峥回答
云澈沉思着，‘原来如此。。。’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距离最近的千韧山，妖王只是放出些杂碎妖怪捣乱，而舍近求远把厉害角色放到姚掌门家。且不说山高水远，凶兽一路之上易被一些散仙道众察觉，姚掌门家中人丁兴旺，又地处泽国扶风国土比邻的人界重地，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犯不着下此狠手。这不激怒了姚掌门，调动人界王令和聚仙旗，才有了邀仙令一事。
谷中知了的叫声，已经开始从低吟浅唱，变成了引吭高歌，连入夜的蛙鸣都不能掩盖蝉声。云澈一贯心静如水，近日也开始有些燥热烦闷。
明日就是启程的日子，他本想去看看星辰是否收拾停当，可路过几次，都见他房门大开，包袱整的乱七八糟，人却不在房中。云澈也不好进去帮他收捡，趁夜消夏，漫无目的的向洛神谷走去。
刚穿过入谷必经的一个狭长山壁间的甬道，还没踏上接着冰霜的草地，就见眼前岸边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月色中，洛神谷的寒气像浮云一样蒸腾升起，比平日的停云谷更加潮湿。半空中漂浮着厚重的水汽，让人觉得衣衫都给浸透了。
沈星辰就站在靠山壁一侧的水潭岸边，面对着百米外的对岸，像是黑暗中盯着猎物的豹子，专注安静。不多时，沈星辰举起手中的弓，取出身侧箭桶中的箭，从执弓的左手虎口划过时，用上了几分力道，竟然把箭头箭身之上涂了一层鲜血，黑暗之中似在闪着红光。沈星辰突然发力，右手把弓弦拉至面颊位置，未做丝毫停留，箭离弦破风而去，向着对面不知是什么的目标飞去。这一箭飞过之处，水潭之上的薄冰如火把拂过的蜡湖，沾染了箭风之处，都被细细划开一道裂痕。荧蓝色的月光之下，箭风闪着暗紫色的火光，如夜归汤谷的金乌，甩着尾巴扑向猎物。
云澈屏住了呼吸，直到这支箭没入黑暗之中，没有了生息，才出了口大气。不想被沈星辰察觉，他猛然扭头，一双眼睛中还存着一丝方才发狠的精光，活像个野兽。
‘你怎么来了？’ 沈星辰发现是云澈，像是突然被梦中惊醒，厉声问道。
云澈有些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镇到，‘明日出发，来找你商量商量。’
沈星辰这才恢复了往日的随和模样，‘是嘞，我都给忘了。刚还想找你借几件好看的衣服，好容易出趟远门，没有拿得出手的装扮。’
云澈见沈星辰嘻嘻哈哈，心中有几分落地。刚才瞧他的模样，不知道以为又变着法子要作妖了。临行之前，他可不愿意再出什么差错。
‘上次大丰阿姐给你的那身公子行头呢？’ 云澈问道。
‘换给卖泔水的了。’ 沈星辰说，‘你要是没有的话，我就没什么行李要收拾的了。’
云澈不想回答他这些自言自语的话，招呼他一起回去，‘刚才你在练什么新箭法？’ 边问边看向沈星辰的左手虎口。
星辰略有些紧张的握住左手，故作镇定，‘小打小闹，我总觉得‘云舒’比我之前的弓要轻慢许多，着急使不上劲。想起儿时初学弓法时，不知手被划破了多少次，‘星辰’之上浸满了我手上的血。我想，或许是跟‘云舒’不熟，喂它点儿血，顺便蓄力其上，果真威力异常。’
云澈有些愣住了。虽然他不懂妖族法术，却似乎在之前修习之中得知，妖术所求法力，不驭外物而自与天地同宗。兵刃用法，自然也不似仙术有诸多禁忌。毒蛊妖幻之术，只要有助法力，尽可用自己可用的一切办法去炼化兵刃。这也就是为什么数百年间天神和人王屡屡想要灭了妖族却不得其法。只能靠三界初定时，上古神族放出的禁制来约束其修为。但凡修行高深的妖，或遭受天劫度化脱妖，或不得不选择放弃修行，堕入人界，不足百年寿终正寝。云澈听父亲提过这禁制之事，可却从未有机会见过。那么如果星辰有朝一日，也将自己妖法修为推向那样的境地，是不是也会。。。这么想着，云澈有些莫名的担忧。
他嘱咐星辰，‘衣服可以不带。云峥那里的伤药应该多带些。趁他没睡，去多取些吧。’ 云澈说罢，在前面带路向药王谷走去。
沈星辰觉得少有自己斗狠乱来云澈没来说教，看这样子，应该是被自己的天才想法折服。如果他愿意虚心请教，自己还是乐意传授他自己驾驭兵刃的心得的，搞不懂为什么修仙之人都一定要这么爱面子，自己爹也是这样。二人各怀心事，找云峥去了。
次日，天色微明，云澈带好了行囊，用法术遮掩了二人的气息，以免行路之上遇到些同门或是敌方，浪费时间。沈星辰也罕有的不聒噪，安安静静地随着他御剑离开了停云谷。
路途之间，沈星辰趴在云澈背后睡了一大觉，补充了他这么多天钻研法术的体力。二人在离长阳城镇还有十里地左右的一片荒山停了下来。长阳比邻妖界名山大青山，这大青山之于妖界又是圣山一般地位的三界山。所以能在长阳一带生存的无论是妖是人，十有八九，都和妖颇有渊源。二人深入此地必定要低调行事，否则还没跟姚金两家集合，就有可能打草惊蛇。
二人走到长阳城中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一般城镇，入夜之后多有宵禁。即使是扶风国都城，据说为了防火防闹事，集市也都是亥时之前休市，违禁者甚至要坐牢的。可这边境小城，客商百姓并不多，却有如此繁华的夜市，这让沈星辰的嗅觉和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像一条走街串巷的野狗，迅速的用鼻子搜罗着美食美景。
‘云澈，这条街好熟悉啊？这个味道跟我小时候大师傅烤的羊腿一个味儿？这个粉色的酒你觉得能好喝吗？炸年糕看起来也不错。。。’ 云澈闻着这满街的食物香气，听着身旁沈星辰报复性的把这十几天没说的话一起说完，顿然觉得，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数十年光景，应该已经活得够够的了。
沈星辰左手羊腿，右手一袋子炸年糕，嘴里还嚼着烫口的臭豆腐。跟着云澈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行。奇怪的是，云澈在夜间，竟然也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他忍不住问道，
‘云澈，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不熟。’
‘那你怎么知道这条街上这么多好吃的？’
‘有你在，找到这里稀奇吗？’
‘也是，怪我太敏锐，哈哈。’
二人绕了一圈，在各家商铺开始收摊，遮起舢板的时候，缓缓向城外走去。期间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城中大户，其中传出阵阵奇异的香气，让人闻了很是不适。云澈觉得这个气味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哪里闻到过，想问问身旁的敏锐之人，
‘星辰，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
沈星辰拼命的嗅着，似乎没有什么收获。他掏出了怀中油纸包着的一只羊腿，递到云澈手中，消除了羊腿对自己嗅觉的影响，又去闻了闻，‘像是我天门山伙房师傅们做皮蛋的味儿’
云澈觉得问这个饿鬼是得不到答案的，摇摇头把羊腿丢给他，继续赶路了。
‘云澈，咱们今晚住哪儿？’
‘城外。’
‘你有朋友在城外？’
‘破庙。’
‘为什么？’
‘太吵。’
沈星辰见云澈阴晴不定，又恢复了二字真言的状态，索性自己哼着小曲，剔着羊腿，跟着他穿过一个小土包，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座平坦矮坡上的破庙。虽说年久失修，好在庙的四壁健在，唯独门框之上没有了庙门。院落之中长满了野草，还有一颗粗壮的无花果树，正结着绿色的鸽子蛋大小的青果子。庙堂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供桌佛龛，只有两扇薄薄的门板摞在地上。大殿正中有一直冲房梁的泥塑，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泥塑的下巴和鼻尖，从轮廓上能够判断出是个女神像。而神像的底座是一条盘踞着的布满花纹鳞片的蛇尾。女神像一手拿着一把长剑，一手举着一本卷轴，似乎还是个能文能武的厉害角色。但整个大殿之中破败糟污，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阴气，连一向大胆的沈星辰都有些犯怵。
‘咱们今天就住这儿？’
‘嗯。’
‘为什么？’
‘因为你吃得太多，把钱用完了。’ 云澈说。
‘怎么可能！那你怎么不拦着我？’ 沈星辰懊悔不已。
云澈竟然笑了，‘我要找的东西在这附近。’
‘那你快找，什么东西，我帮你，咱们赶紧找到，趁客栈没打烊，兴许还能混上个柴房。’
云澈不接茬，竟然不怕脏不怕土，开始弯腰动手收拾起这个破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