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篇：交集（2 / 2）

公子棘四望在座宾客，字字清晰的高声道：“这最好的稻米，在楚国南境的云梦大泽！”

众人噤声不语，无明面无表情的伸筷夹一粒米，又夹起一粒米，对公子棘再添几分欣赏。

公子棘急转头看着麋国公子，笑眼醉人道：“麋国来的尊贵公子，你将去楚国赴约。途经我庸国，旅途劳顿，我便设宴款待你，我们可是睦邻。”他转向公子丹枫道：“我们也能成为一家人，是吧，王弟！”

“是是是，王兄说得对。”公子丹枫口中含食，尴尬一笑，心道：我们高贵的公主可是你的亲妹呀。

公子棘高声道：“我的王妹要为大家献舞助兴。”公子棘拍手，奴仆安置两面大鼓，两位乐师鼓手扶鼓席地，雀跃公主裙裾曳地，如行云飘飘上殿，穿着镶五彩珠玉、绘凤翔图案的华服，华服衣领上点缀五彩鸟羽。

鼓声响起，雀跃歌起：“麟之子，振振公子，于嗟麟兮！”歌声铿锵有力，歌中所颂的英武男儿，仿佛被这力量牵出形象，威武如在目前。

雀跃舞起：“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雀跃纤细的双臂在头顶如水波柔荡，继而向下干净有力的甩出阔大衣袖，这衣袖一顿，雀跃的目光随衣袖指向无明，无明却看向公子棘的座位。

公子棘右后方斟酒的婢女，正是偷橘的圆脸少女，圆脸少女倾瓶添酒之时，仍然瞪大明亮的眼睛观舞，旋转着的雀跃公主，华美的礼服呀，绝伦的舞蹈呀，圆脸少女满脸写着不可抑制的惊异艳羡之情。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雀跃弯下的腰肢轻盈立起，像草木被微风吹拂转向，圆脸少女便在自己的惊异中，犯了错事，酒杯中满溢出来的酒浸湿公子棘的衣袖。

公子棘此刻心情大悦，并不想因此扫兴，无明侧身看到她在宴客大殿后面跪着受罚。

雀跃公主舞毕，袍袖一收，颔首矮身一礼，接着坐到无明边上的空位。雀跃看着无明，笑得甜蜜，公子棘看向麋国公子，以为麋国公子看着雀跃和无明，公子丹枫却认为麋国公子看着无明。

公子棘轻咳一下，拿起食案上唯一的一个橘子，向麋国公子道：“我宝贝妹妹的舞蹈跳得可好？”

“极好！美绝！”麋国公子收回目光。

“可喜欢？”公子棘颇有兴味的试问。

“喜欢之极！”麋国公子十分有礼。

公子棘晃了晃手中光艳的橘子，朗笑道：“吃橘子，从宗丘运来，甘甜多汁！”

众人纷纷赏玩案上橘子，有些已经迫不及待剥食，露出满足的笑容，发出啧啧的称赞，无非是夸“清香甘甜”，“润口舒心”。

无明食案上空无一个橘子，雀跃向公子棘道：“王兄，哪个奴婢布置食案的，竟然错漏无明将军，这里没有橘子。”

公子棘笑答道：“这你得好好问问你的无明将军！”语气漫不经心而又玩味十足。

雀跃公主不好当众发作，公子丹枫将自己的橘子给了无明两个，雀跃公主随即将自己的三个全给了无明，并且向公子丹枫眨眨眼睛。

宴会毕，众宾客都陆续散去，而无明迟迟不去，公子丹枫和雀跃公主也留下。

无明走到那圆脸少女跟前，手中握着四个橘子，回头看公子棘，圆脸少女抬头看无明，又迅速垂首，似曾相识，俊美无俦，哦对了有大橘子，是昨日在大街上撞上的人。

公子棘上前道：“一个犯错的婢女。”又问身边奴仆：“这是从哪儿的，长相随便，做事也随便，怎么教的？”

奴仆忙跪下回道：“这，人手不够，烧柴老伯重病不起，把这小姑娘换来，我见她长得不差，就让她凑数上殿侍奉酒食。公子就责罚我吧。”

无明站在原地不动，公子棘取笑他：“你莫不是看上她，你若喜欢，赠你便是。”

无明沉默不言，这时公子丹枫的奴仆从后门进来，无明立即说：“好，送给我！”对跪在地上的圆脸少女说：“你，跟我走！”

说着，无明便向前门走，少女不敢动，公子棘笑道：“去呀！笨手笨脚的，白送给他！”公子丹枫叫道：“哎，不是说好去我府上。”圆脸少女紧跟而上。

公子丹枫的奴仆来到跟前，恭敬问道：“公子，现在回去？”他们见公子望着无明将军的背影，各自脸面上强忍笑意，心中翻涌起仿佛掌握了什么秘密的得意之感。

雀跃公主站在公子棘身边，生出疑惑：“他为什么要带走那个婢女？”继而对他王兄大喊大叫：“你为什么把这个笨蛋给他！”

公子棘转身，挤了挤眉，眨了眨眼，快步逃离。

无明步行到自己府邸，将圆脸少女交给闾廉父，便带着橘子去了齐敬居住的房间。

齐敬正在阅书，这些竹简帛书都是无明替他搜罗而来。无明放橘子在他书案，齐敬看到橘子欣然大悦。

齐敬是他无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那场灭族之灾后他唯一剩下的“亲人”。

齐敬给无明讲述自己阅书的喜悦，无明认真倾听。

无明此刻毫无察觉，自己已跌入命厄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