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不喜欢吃?”
池安的声音打断不言的思绪,他盘子里的蛋糕已经只剩下一半。
“没有……”
不言望着盘子里的蛋糕,天意吗?有意无意,她都要被池安折磨?
她挑起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舌尖上弥漫出奶油的香味,意外的不腻,似乎也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甜,但她胃里还是猛然翻了船,一阵难受的搅动,她忍下喉咙里作呕的感觉,将嘴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咽下去。
不言有一瞬间皱了下眉,落尽池安的眼里,他伸手端走不言面前的盘子,动作迅速,却又不显得突然。
“不爱吃别勉强。”
不言:“……”
池安一口一口吃完了自己的那块蛋糕,将剩下的放进冰箱,转身上楼,不言知道他不会回头看,于是转身看着他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的背影。
他不知什么时候去剪了头发,将过去染黄的部分剪掉,现在整个都是乌黑的,发丝柔顺,垂在脸侧,长度还是比耳垂稍长一点,后脖颈被均匀地地盖住,穿着白T休闲裤,就像一个被放在温室里养大的小男孩,还是那种乖巧懂事的小男孩。不言不得不承认,池安真的长得漂亮,是漂亮不是帅气,他要是男扮女装,绝对能甩女孩子好几条街。
池安脚步在楼梯中间停了一下,望着眼前木色的楼梯默默在心里念了四个字:
生日快乐。
没有出口。
不言低头,谢谢两个字滑过唇角,也没有发出声音。
池安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睡,转眼来这里已经半年了。
刚到这里的时候,可能生物钟没调整好,早上醒的特别早,晚上也偶尔会失眠,有时候半夜下来倒水喝,看见不言的门缝里露出光线,那时候学的东西相对于他们来说全都超纲,又是英文授课,听不懂,接受起来就更困难。
白天上课,晚上上班,回来已经半夜,再预习第二天的课程,他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自己清楚,不知道不言熬了多少夜,才能对付第二天的课程。
早上她起的早,隔一段时间会打一个电话,从刚开始听着耳机里的声音掉眼泪,到后来听着里面的声音笑,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要问他恨不恨她,那自然是恨的,可池安心理也明白,那不是不言的错,也不应该由她来承担,更没什么理由让她来还。既然清楚,那为什么还是要去恨她,还是要抓着她不放呢?他至今也只能想到一个理由,那就是他需要一个对象来承接他的恨意,自己的父亲就那么没了,不言的妈妈是个精神病患者,法律不追究责任,那他父亲的死算什么?
他知道对不言不公平,可他就是要这样的不公平来平衡自己的内心。
父亲死了,后妈跟周怀风搞在一起,他那时候小,眼看着池家就要没救了,却无能为力,只能装傻充愣当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否则,不仅池家保不住,就连他自己恐怕也保不住。
池安翻了个身,暖气充盈的房间里十分舒服,窗外夜色浓郁,最适合入睡的环境,他却没有一丝睡意。
他爬起来,摸黑下了楼梯,不言房里的灯还亮着,透过门缝传出一丝光,将门口的地面照亮极窄的一小块。
池安轻手轻脚地倒了杯水,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那里正好可以瞥见不言房里的那片光。
那一小口蛋糕让不言胃里到现在也没能缓下来,仍旧一股晕车的感觉,头发晾的半干不干的,不言干脆懒得吹了,横躺在床上,头部一半悬空在床沿,头发就垂在床边,暖气够足,一会就会全干。
她望着天花板,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韵市的冬天很冷,南方的湿冷是衣服挡不住的,直往骨头里钻,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她的生日,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却不知胡余生怎么知道了,高中生不兴买蛋糕,喜欢送礼物,她一早进班,发现课桌里放着一只暖水袋,是时下不多的充电款,那时候大家都还用的是灌热水的暖水袋,充电的极少,班上也只有一两个人用过,他看见不言将包装盒拆开,按奈不住的凑过来,嬉皮笑脸地对她说:
“言言,你每天要用啊,你看你手都冻红了。”
不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点笑,心情仿佛瞬间好了不少,她抬手摸了下头发,差不多了,蹭到床头,钻进被子,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强迫自己睡觉。
从门缝里透出的一丝光线陡然消失,池安将喝完水的杯子放回茶水盘,上楼躺到床上,仿佛心里踏实了一些,困意迅速将他席卷。
明天早上,一定又能听见她塞着耳机傻笑,或是自言自语。
“老胡,你手机屏幕开花了吗?还是有妹子的靓照?”同寝室的呆子见胡余生盯着手机屏幕半天了,忍不住凑过来问。
“滚回去吃你的泡面。”十二点了,呆子还在泡方便面,整个宿舍都他弄得一股辣椒油味,幸而寝室四个糙汉子,没人跟他计较。
“你盯着这串号码干什么?女神的呀?”
“再多嘴泡面给你倒马桶,你去马桶里吃。”
呆子悻悻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他还真怕胡余生,仗义是够仗义,就是脾气差,说到做到,他怕他真的会给他倒马桶里。
胡余生手指滑过手机屏幕,从那一串号码上拂过去,就像拂过她半长不短的头发,他喉咙滚动一下,选中那串号码,编辑短信:
“言言,生日快乐。”存进了草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