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故事 他的伤痕（2 / 2）

“知道了，你退下吧。”

女祭司又一鞠躬，对尉迟枫轻声嘱咐了几句便退下了。

殿中的暝渊回头，看见尉迟枫脸上微怔，语气十分不善:“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句话怪罪的倒是莫名其妙，尉迟枫一时也愣住了。远处的高台的女人从座位上起身，从高高的台阶上缓步而下，周身的气魄不容忽视。

她慢慢的走近，借着大厅的火把，光亮照在了她的眉眼上，眉如黛山，眸若秋潭，她声音沉稳，但面容却只有二三十岁的样貌。

“早上我这心中不安，便给自己算了一算，卦象显示今日有位故人来访，不曾想……原来是你。”女人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眼中似噙着泪。

暝渊此时却闪身挡住女人的视线:“你又要做什么?”

“放心，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做什么，更何况他也不是原来的子敬。”

子敬，谭子敬。尉迟枫脑子里不禁冒出幻梦司浮生簿上的记录。

谭子敬，永州人氏，骠骑将军……

恍惚之间，时光倒转，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挽起他的手“子敬，你为何要做我的敌人?”

“不是我要做你的敌人，家国天下，身不由己，阿菀，你本就不该动心……”

战场上，身边不断有人倒下，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铠甲上。他满身血污，奋力厮杀，背上身上俱是刀剑留下的山口，越来越多人堆积如山。他似乎杀红了眼，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直到一支利箭插入心脏。他回头看了一眼，阿菀的脸上满是泪，她的口型在不断的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篝火旁，他们一起手牵手跳舞，山野中，他们对着满眼星空互诉衷肠，他们是被战争分开的恋人，被迫站在不同的立场。

可是，当尉迟枫对上暝渊的眼睛，总觉得有一丝不对，这些零星的记忆里总是仿佛少了一个人，就像是有人改过这些记忆。

尉迟枫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这些往日的记忆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出现，记起时也没有原来那么痛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不断有以前的记忆涌进脑海，纷繁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往日的阿菀现在已经成了如今高座上的大祭司，她到底还是选择了她的国，她的守护的人民。

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威严，把那些小女儿情态掩在伪装的冷?淡面具下。

“关于星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日就会向女娲娘娘禀告，但她大多数时间都在云游，此事也急不来。但是魔族毁我藏书阁，这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难以服众。”

“放心，他的目的是上古神卷，此时未得手必定会卷土重来。”暝渊倒是也不怕她，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懒懒散散的靠着。

身旁的侍女见他丝毫无尊重之意，刚要发难，却被阿菀制止了。侍女憋着一肚子的怨气请尉迟枫落座，又小心翼翼的端来茶水。南疆气候温暖，这深秋了依然热的很，尉迟枫半天下来倒真是渴了，端起茶盏就想往嘴里倒，却被暝渊一把抓住了手腕：“别喝。”

尉迟枫不解的抬头看他，这人今日怎么老是跟他打哑谜。

“放心，茶里没蛊。”阿菀道。

高座上的人剧烈咳嗽起来，虽说历任大祭司因修炼能保持容颜不老，可毕竟还是凡人，虽说比寻常人活的久些，也免不了身子骨每况愈下。今日情况紧急，她使法术避火，竟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去。小侍女急忙端来参茶，却被她推开了：“不用，整日喝这参汤药水也未见得有起色，光是口舌受罪罢了。”

“藏书阁一事说到底责任在我，我会负责，但尉迟枫跟你我往日的恩怨无关，你最好不要再惹事端，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暝渊仍旧不放心的看着茶盏，仔仔细细的端详一番才展开眉头。但尉迟枫心中膈应，也是不想喝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旧不信我，怎么你怕了？”阿菀的声音带有一丝挑衅的意味。这两人之间总是剑拔弩张，争锋相对，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沉默不语，他不敢说出他的答案。怕，他是真的怕，他不敢想象以前的事情落在尉迟枫身上，他会如何自处。不知什么时候，尉迟枫竟成了他的软肋。

阿菀笑了：“暝渊，你完了。”

暝渊不愿意跟她继续纠缠下去，起身想走，身后的侍卫突然拿刀拦着了门。

“怎么，你认为你能拦得住我？”

“哪有，我只是想请你们留下做客，国王怪罪下来我们好交差不是，更可况星儿在我们这里不是照顾的更好些么？”

多年过去，她不再是那个十七八岁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坐上如今的高位，需要的是过人的胆识和极深的城府，她最擅长的就是识人心，捏软肋。

阿菀面无表情的命令：“来人啊，把二位‘请’到暖玉阁去住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