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夜迟眠会青驳 不意相逢是此期2(1 / 2)
却说那穆老九一路跟着那少年的身影,却见少年越走越快,最终出城,来到一处无人的树林却不见了踪影。
那穆老九好容易找到了旧人,如何能够轻易跟丢。他知道那少年轻工极好,虽看起来不缓不急,可是其实早已日行百里,寻常人是跟不上的。
穆老九急忙顺着那条僻静小路飞奔起来。如此奔走了两三余里,他终于林荫深处,看到了少年。
那少年手中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而他身旁是一位拄着拐杖的黑衣老太。那老太虽然穿着寒酸,可是那不怒自威的淡淡气场却是普通人学也学不来的。
他一愣,慢下步伐。缓缓来到老太面前。
老太抬起头来,对着穆老九微微笑起来。穆老九顿时脸色大变,试探叫道。
“二奶奶?是陇西李家原来的二奶奶么?”
老太轻轻开口,那极其克制的声音泄露出她内心的激动。
“是的,小九,我是陇西李家的二夫人。”
那穆老九忽然跪在地上,抱住老太身下衣袍大哭起来。
“二少奶奶,您终于回来了……老九等你们,真是等的太辛苦了……”
李老太也是动容,擦着眼泪道。
“小九,小九,多年不见,你满头的青丝,换成了花白的头发。小九呀——咱们李家……回来了!”
却说那穆老九心里激动极了,他擦干泪花,急切的问。
“二爷呢?现在家里还有什么人?二奶奶现在住在何处?咱们……李家这次回来又有什么打算?”
穆老九的话引得老太一阵心酸。
“你二爷……已经走了十年了……”
虽早有准备,可是听到此时,穆老九圆睁着双眼,眼底是全是不能相信的拒绝。
他忽然扑倒在地上,对着天大哭起来。
“二爷呀二爷,当年的临渊阁之变,您九死一生侥幸逃脱,可是为何还是逃不脱李家兄弟的命运?”
穆老九此时心情跌宕起伏,他这些年所思所想,不外乎是找到李家后人。就算不能为老公爷报仇,至少要看着李家子孙延绵安好。
可是,几十年的等待之后,他终于得偿所愿,见到旧人。可是这如晴天霹雳的消息竟然让这个钢铁一般的硬汉一时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哭倒在当场。
穆老九的痛哭感染了李老太。此时的她也探出巾帛,连连落泪。
相较于两人的激动,李裴安急忙上前,扶起穆老九,沉声道。
“穆叔,此事以过去多年,想来祖父在天之灵,看到我们今日可以团聚,定然欣慰不已。”
顿了顿,李裴安四下看看又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两里,有一间乡下酒馆,咱们一前一后,到那里说话。”
那穆老九抬起头来,再次仔细打量少年。只觉眼前这少年年纪虽小,却沉稳异常,倒是有当年号令千军万马的老公爷之遗风。
当下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转头问李老太。
“二夫人,这位是……”
李老太看着裴安欣慰道。
“这是我的三孙儿……”
那穆老九顿时心中如天光大亮,又好似霁月初明,他颤声道。
“好,好,好,老公爷……后继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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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老三郑承英既被打了板子,少不得在家中老实几日。其实说句实话,那铁伯手上的板子,恰如四月的雷雨——雷声大雨点小。承英虽嚎得惨,可也未必真有那么惨。郑府主母杜氏对此当然心知肚明,但此事警告成分多于惩罚。因此也不做计较。
却说这日晌午,郑竹影先寻了个理由帮三哥承英将赔给先生的银子送去杜家,本想让杜恒帮忙带到学里。这才发现杜恒也被罚在祖先堂跪了一宿。膝盖上乌青乌青的,养了几日仍是走不了路。
原来那日李金母子出了郑家即刻又杀到杜家。那杜恒本仗着在祖母溺爱,不仅梗着脖子不认,还跳起来大骂李金含血喷人,要和他闹到官府中。
后得知郑竹影哭着指认咬人的竟是他,不禁呆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来。
李金娘说起这事时,双手插着腰,两只腿站成圆规的姿势,脸上一副市井婆娘看好戏的尖酸表情。
杜恒呆了半日,默默缩回脖子。
所谓被窝里不见了针--扎的都是一家兄弟。又有前人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
最重要的,杜恒在心中痛哭道,他若不咬牙认了,这俩活宝不依不饶,怕还得要去闹竹影妹妹。竹影妹妹……杜恒委屈的想,总不能连累到竹影妹妹!
当下鞠了一把泪水,不仅闹事打人,连同咬人之事一并认了。因此当晚,被杜老爷在祖先堂罚跪了一夜。
“杜恒表哥,膝盖还疼不疼?让我看看……”
郑竹影坐在杜恒床前内疚的说着,一面去掀杜恒的绿绫撒花的大裤脚。
“好了好了,我个大男人,被罚一罚跪有什么打紧。况且到了后半夜,我就自己找了个地方睡去了,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杜恒此时年纪尚小,且事先并不知郑竹影会忽然来家中。这几日天气又热,杜恒躺在床上养伤,便只穿了一只大红贴身肚兜在身上。这会子冷不防郑竹影掀帘便进,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随手从一旁拉出亵衣披在身上,又压着裤腿,不给郑竹影看膝盖。
“这个李金,也太过分了。闹了我家闹你家。如今把咱们两家都搅得不得安宁他才高兴。”
郑竹影见看不见杜恒膝盖,也就作罢。转过身来,恨恨道。
“我倒觉得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杜恒此时已经将亵衣中衣都穿在身上,这才笑着说。
“他把你和我三哥哥害成那个样子,你难道觉得很好?”
郑竹影听到这里,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总是咱们咬的,李金如何肯吃这哑巴亏?如今钱也赔了,事也了了。我倒觉得比之前惴惴不安担心这担心那强多了。”
杜恒说着,转过头来,看向郑竹影。他这年刚满十六,还在换声,说起话来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