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夜迟眠会青驳 不意相逢是此期1(1 / 2)
长安城太平坊的西南隅,坐落着曾经在长安城颇负盛名寺庙温国寺。
温国寺原是前隋太保薛国公长孙览之妻郑氏舍宅所在,唐开元十五年,大德进法师在这里读经法主,著书立著,从此建塔改寺,时称温国寺。
此后两百年时光,这里一直高僧辈出。香火兴旺。到了唐末,群雄割据,连年兵燹,温国寺历经沧桑,佛事大减,又有大火和兵灾侵蚀,从此慢慢沉寂下去。
至前朝伍德年间,中书舍人,骠骑将军李进尚齐太,祖最宠爱的女儿元宁公主。
后李进帅兵征讨逆贼身染恶疾,不幸身亡,元宁本与驸马感情甚笃,至驸马卒后,她看破红尘,欲遁入空门,又怕父皇伤心,便奏请在这里带发修行,为国祈福,法名净空。
齐太,祖向来心爱这个女儿,又因驸马为国殉职,因此对这个女儿多少有些亏欠。因此不仅准了公主所奏,又将这旁边的住户都牵了出去,将几乎占了整个太平坊拨为温国寺所有,对这里大肆修葺,盛加雕饰,以养公主。而温国寺从那个时候开始,实际成为了元宁公主的家庙。净空法师圆寂后,齐□□悲痛欲绝,不禁为净空法师塑像立碑,歌颂传扬法师功绩,对公主的后人也大加分封,以慰公主在天之灵。
话说这元宁公主去世后,这温国寺又平静的度过了几十年平静的岁月,本朝以乾代齐,长安大乱,正在此时,温国寺却出了一桩离奇大案。
具体是什么案子咱们小老百姓哪里能知道。只知道大乾太,祖皇帝登基以后,温国寺所属元宁公主的后人触怒了皇帝。皇帝将首犯罪大恶极的几人拘在大理寺,等待问斩。而李家其它男子与老友妇幼都拘在温国寺看管。
可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在温国寺囚禁的李家内的人竟然一夜之间死了十五口,而这些人各个胸口一只黑色手印,筋骨惧断,死像恐怖。
那时候人人听了色变,长安城里竟然生出了各种各样的谣言。
有人说这李家之人是当今圣上偷偷派人下的毒手。目的便是让李家人斩草除根。
也有人说,李家是这么多年得罪了人,人家趁着李家败了,便来报仇。
还有人说,那是李家被抄家后,听说抄出了绝世的宝贝,都锁在温国寺,有人明偷暗抢,被人发现,便杀人越货闹出事来。
至于其它乌七八糟的传言,什么鬼怪乱神之类的,那就更多了。
总之到了那个时候,李家的人算是死绝了,再没人追究为什么。而这温国寺,自那时起,也渐渐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潮起潮落,沧海桑田,温国寺在大乾朝已失去了皇家寺院的地位,不复往日辉煌。那旁边的土地不被人占用,就被一些小商小贩蚕食,更有甚者,竟扒开寺院院墙,在那里诺大的空地上种田耕地,垦林拓荒,多年下来,这温国寺越来越小,时至今日,这寺里破败不堪,寺院只存大殿五间,铁狮一对,以及两三个敲钟的和尚。
而就在此时,那撞钟的老和尚便坐在庙门口斑驳的栅栏下阴凉处,有一搭没一搭,点着脑袋打瞌睡。
这寺庙门斜对面,是一个就着一旁高大院墙临时搭件草棚,那草棚不大,粗布做成的门帘虚虚挡着里面,门帘上飘着半旧酒幌昭示了这个小草棚的用途--一间路边的酒馆。
这酒馆说是个这饭馆,其实四面墙壁露着风,说起来和走街串巷挑担子摆摊的小摊位也差不多。
这条街虽平日里极其冷清,可从这里往东走,有个不大的古董市场,平时的日子,偶尔还会有着人顺着这条小巷道走到这里,因此在这里搭个棚子摆摊卖吃食,虽比不过那些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到底也落个清闲,尚可自足。
这个小摊子的主人,是个脸上带着芝麻点,苗条爽快的名字叫吴姑的青年姑娘。却见她收拾着客人用过的碗筷,麻利的在桶水中将那些碗筷清洗干净。
却说这时已过了饭点,摊子前面已经没了客人。吴姑忙了一个晌午,这会子终于闲了下来。她正准备稍作休息,为下午开张再做些准备。
可那狭窄的街道上却传来了咚咚的马蹄声。
吴姑抬起头来,却见一个身穿青衫的英武少年驾着马车,行至她的小摊子前,却又住了脚。
吴姑急忙站起身来,笑着道。
“客官,可是想要点什么?”
少年高鼻深目,勃姿英发。虽体型偏瘦,可是薄薄的青衫下微微隆起的肌肉可以看出他强健的体态。
他跳下车来,摸了摸大青马的马鬃,十分熟练将车停好,对吴姑笑问道。
“掌柜的,都有什么?”
那吴姑好久不见如此英俊少年,不由得面上一红,低头笑道。
“听客官的口音,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咱们这凉皮凉面,麻叶,油饼……都是些京城本地的小吃,对了,这几天天热,我一早煮了浓香甘甜的大叶茶,这茶是本地人解暑纳凉常喝的茶子,客官要不要尝一点?”
那少年微微颔首,又钻进马车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一阵话,跳出来道。
“掌柜的,给我打包四个麻饼,还有……”
少年顿了顿又道。
“再将你们茶水给我们来一大碗。”
那吴姑笑着道好,麻利的取来陶碗,拿起茶壶,在那陶碗中满满斟了一碗茶水,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茶碗,递给车内之人,一时出来拿了笼布来接麻饼。趁着接麻饼的空儿对那吴姑道。
“掌柜的,我祖母年事已高,想把车子停在这树下歇歇脚,你看会不会妨碍你的生意?”
那吴姑急忙道。
“不妨的不妨的。既然老人家想歇歇脚,不如将老人家请下车,就在这大树下,一会儿有风吹来,比车上凉爽。”
对于吴姑的善意,少年笑着拒绝道。
“多谢掌柜的,只是祖母年迈,身体孱弱,吹不得风的。如今能给我们借个凉,等太阳下去点再赶路,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至于其他,实在不敢劳烦掌柜的。”
说罢从车里取回陶碗,递给吴姑。又卸了马缰,拉着那大青马在一旁吃草。自己则找了一个远远的树荫下,取来麻饼,蹲在一个角落吃了起来。
吴姑见那少年虽彬彬有礼,可是人沉默少言,吃饼时又蹲在一个角落,似乎不愿意多说话。好在她这里面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了,这么一个寡言少语的少年实在没什么稀奇。于是也不招呼他们,自顾自收拾的碗筷去了。
却说那少年虽只是吃麻饼,可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却四下张望。好一会,他吃完手中麻饼,站起来,缓缓拍拍衣裤,又向吴姑要了一碗大叶茶,喝了两口,又钻进马车里。
车内光线颇暗,一位粗布黑衣的老太见少年进来,这才放下车帘,收回探索的目光。
“祖母,你可看清楚了,那棵枣树下的人你认识不认识。”
老太太有些犹豫道。
“那个身穿黑衣,一脸的胡须的汉子倒是很像一个人,只是离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裴安,你确定这人就是那夜跟你在将军府交手的人么?”
那李裴安肯定道。
“我确定。这人一连几日都在这温国寺门口大枣树下等待,而且那夜和我交手之人的身形容貌,都和这人相似。祖母,我十分肯定这人就是那夜之人。”
那李老太仍然十分犹豫。
“我见这人行为举止,倒是很像穆塘。只是快四十年过去了,我实在不敢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