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2 / 2)
靳令正想问这里是否有活物时,一团灰色的毛茸茸一上一下的跳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进他怀里。若不是戚谢眼疾手快一把拎起毛团,他恐怕非得被撞到吐血不可。
毛茸茸是只兔子,此刻后颈被戚谢拎着,滴溜着大眼珠子,扫了他一眼,鼓了鼓嘴,垂下头,炸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轮椅上的人。
靳令不负死兔子的厚爱,抬头替他向戚谢求饶。
行啊,可以啊,专挑软柿子捏。
戚谢嗤了声,没拂了小傻子的面子,无声的威胁了死兔子后,将它放在小傻子腿上。
那灰不溜秋的死兔子似有灵性一般,冲戚谢吐了吐舌头,四肢并用往靳令怀里钻,扒在他的衣服上。
兔子胖乎乎的,靳令怕它抓不住,连忙用手去兜住,以免掉了下来,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他顺毛,舒服上天了。死兔子扒在小傻子肩膀上,得意地朝戚谢炫耀。
老子有人摸,你没有!
戚谢看懂了它的唇语,微微一笑,回以唇语,“今晚要吃两只你,一只切片,一只红烧,自己洗干净了上桌。”
“无耻!”兔子朝他竖中指,但作为储备粮,它无法反抗,无话可说,只能往上爬,凑近靳令想去亲他。
千钧一发之际,靳令撇开了头,兔子结结实实撞上了他的侧脸。靳令脸上几乎都是骨头,某兔只觉鼻子都要撞碎了,两只前爪捂住鼻子,朝后仰着,大眼珠子里蓄满了泪水。
疼的。
哪知小傻子也不安慰,看着死兔子,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对不起啊,小兔子,阿令的嘴巴只有娘子才可以亲亲哦。是不是,娘子。”说罢他仰起头,期待看着戚谢,一脸求表扬的模样,若是他身后有尾巴,这会应该摇得不要太欢快了。
戚谢双眼不自觉染上了笑意,宠溺地朝他笑了笑,抬手揉他头顶,弯腰在他额前亲了下。
他的唇柔软如初,靳令兴奋之余,又有些失落。他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
啧,没眼看。就算变成现在这样,谁也认不出对方,但这对狗男男依然这么欠揍。
就很来气,还欺负它一只单身兔。就磨吧你俩,兔兔冲戚谢吐了吐舌头,又一蹦一跳的回了小屋,料理自己。
不仅要被强行喂狗粮,还得当他们的储备粮。月兔觉得自己好苦,跟错了主子真的太苦了。
作为一只兔子,能吃是它的错吗?能无限被吃是它的错吗?
是的,这就是你的错了。
月兔从身上片下最后一薄片肉时,戚谢正好迈步进了厨房。
“啧啧啧,洗过没。”扫了眼桌上两大盘片好的兔肉,戚谢促狭看了它一眼,揶揄道。
“都洗脱皮了,你很烦的。”月兔浑身光秃秃的,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它爪子上握着一把匕首,正将身上片下的肉片整齐的码在盘中,尾巴一扫,盘子稳稳当当落在八仙桌上,它晃了晃身子,又变回了毛茸茸的样子,一头扎进热水中,给自己脱毛。
“你小心点,别给他看见了,我先去打扫一下。”戚谢仔细叮嘱了它,小傻子天眼未闭,万一见了死兔子正在料理自己的画面,给吓晕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扑簌扑簌掉毛的月兔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赶人。
他有十年没有回过风过湖了,死兔子仗着他没回来,整日在外头野着不收拾,房间里积了不少灰。他让少年自己在外头玩耍,但少年非得跟进来。
灰比他想象的厚上许多,一推门便带起了一阵烟尘,戚谢连忙捂住少年口鼻,没太注意,力气用得大了些。
“他是不是想闷死我。”快憋断气的靳令差点翻白眼,心头暗暗想道。为了活命,他心机地伸出舌头,在戚谢手心不轻不重舔了一口。
有点痒。
有点热。
有些软。
他连忙松了手,一转身将少年送出了房间,关了房门,怎么都不肯让少年再进门了。
一则怕烟尘呛着他,二来总不能在他面前,将房子变得一尘不染,闪闪发亮吧。
他这一下,是无心的吗?戚谢心头莫名地被挠了一下,回味着掌心滑过的湿热,脑海里突然滑过了夜判的身影。他轻轻叹了口气。
最早那个时候,几乎是个人看见他都会动心,他不无自恋的想着,透过门缝看了小傻子一眼。
可是一个小孩子,又懂些什么呢。戚谢自嘲的笑了笑,放下手,掐了净诀,满室灰尘顿时全往房子中心汇过去,聚成一团足有两个藤鞠大小的圆球,而后圆球穿过窗扇,落在竹林里,归了土。
不过片刻,戚谢从里屋穿了出来,他没说,靳令也没问,乖巧接过他手中的竹篮,任他推着往林外的桃林过去。
山桃数十株,满树粉白色的花朵竞相绽放,只有围在中间最为高大的一株桃树,青翠的枝叶间,缀着累累硕果。小的不过指节大小,大的有成人拳头那般大。
这满树的果子,一林的桃花,仿佛在嘲笑结冰的湖面一样。
你这老顽固,我们都开花了,你咋还冻着呢!用我们的热情让你化成一滩水吧~
我惊了,我们隆冬腊月不要面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