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2 / 2)
“嗯。”戚谢话一直不怎么多。
酒馆的老林长着胡子,虽叫戚谢“长君”,他还能理解成是他少年老成。但眼前这老头也喊他长君,就令人费解了,他这年纪,都可以当戚谢爷爷了。
所以,戚谢到底是谁,生死簿上没有,小鬼们也查不出来。
“二花前天生了个闺女,说是要等长君回来取名字,天天盼着您呢。”
“小萍的孩子还几天就抓周了,整日烦恼置办哪些物什,唉声叹气的都想去靳府找您了。”
“大红家那小子,前几日去了私塾,回来后闹着不肯去上学,说是夫子什么都不懂,根本没有戚谢哥哥好。”
……
这话什么意思,敢情这些孩子是戚谢的么,装着傻不能开口问的靳令郁卒。
老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戚谢只笑着听他说,不反驳也不回应,暧昧不清的态度直叫靳令抓心挠肝的。
“邹老板来送过几次茶叶,在问怎么最近都没见长君,还问长君现下在哪儿,要不要给您送点茶叶过去呢。对了,他明天要过来,长君要去见见吗?”
邹老板?!是情敌吗?靳令草木皆兵的想着,紧张的抬头眼巴巴等着回应。
“他倒是有心。”戚谢脸上有了些笑意,刺得靳令咬牙切齿的,这个邹老板!情敌没跑了!
“茶叶我还有些,就不特意去见了,晚些我去茶坊找他。”
绕过影壁,左右各有一条长长的砖石路,老仆想直接将人带到他们住的地方去,沿着右侧的路一直往前。
“明儿我带他去一趟风过湖就回城,之后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戚谢顿了顿,“老林天天念着接你过去。”
点到为止,戚谢也不多说,老仆垂下头,眼眶有些热。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傻子媳妇带着傻子回来了。”
身后传来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正纠结戚谢话里的“他”指的是自己还是邹老板的靳令乍然被打断,脸上满是嫌恶往后看了一眼。
来人着身的厚袄上是大片的红和绿,花色错杂,披在身上的狐裘洗的有些泛白,稀疏地长发披在身后没有束,脸上覆着厚厚的粉,映着日光白得晃眼,也不知是谁给上的腮红,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噗嗤。”戚谢笑了出来,靳令也跟着笑,只有老仆还给他留了点颜面,低头打了声招呼。
他不知道戚谢笑的是什么,但见后者对他的话全无反应,还莫名其妙笑他,他气得脸都红了,有些扭曲冲他咆哮。
“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以为嫁到靳家就可以翻身?也不看看你嫁的是什么人,”他的眼神扫过轮椅上的靳令,轻蔑道,“啧啧啧,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断腿傻子,出门连个仆役都没有,多寒酸。”
“有手有脚的大男人,甘心嫁给个穷酸的痴儿,你不觉得丢脸吗?”他走近了些,声音也低了下来,满口荤话,“这残废能让你快活吗?别是刚家人就守了空寡,欲求不满。左右都是在男人身下承欢,你还不如从了表哥做小,至少衣食无忧。”
“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本少爷,本少爷还是可以在表哥面前替你求求情,让他收了你,保你快活无忧。”
他双眼细长,眼角上钩,不怀好意的在靳令裆前和戚谢身上来回看,眼中的促狭不言而喻。
很好,你死了。靳令咬牙切齿在心里说道。
竟然敢对戚谢出言不逊,还怀疑他不能带给戚谢性福。
靳令不敢当着戚谢的面大放气势,生怕他认出自己是夜判的身份后就会离开,这会光看着什么都不能做,憋屈到不行了。
老仆听了这些,顿时火就起了,往前走了几步扬起手就想打人。
那滑稽男嗤笑一声,抬手照着老仆的脸呼了下来,“就凭你也敢打本少爷?狗奴才不想活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滑稽男脸上铺着的香粉簌簌地往下掉,露出下面发黄的脸颊,还有上头通红的手印。他看着呼在脸上自己的手,愣在了原地。
这巴掌怎么会打到了自己?他用了十成的力道下的手,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身前的老仆已经退回了戚谢身后。
“跪下。”
乍闻戚谢冷冰冰的“不敬”话语,滑稽男冷笑了一声,当即破口大骂。
“你这不要脸的狗杂种,跟你娘一样,只会……”话头戛然而止,也不知是被谁封住了嘴,两片嘴唇牢牢粘在一起,拿手都掰不开。身体也随着戚谢的话音,不受控制的在雪地上跪倒。
戚家没人扫雪,小道上积雪深至脚踝,滑稽男扑通跪下,膝盖在冰面上砸了个坑出来,发出一声脆响,刺骨的凉意顿时在全身乱窜,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戚严明尚且不敢同本君这般言语,尔等妄敢僭议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