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1 / 2)
天色渐黑,戚谢惦着床榻上病蔫蔫的小傻子,丢下追到一半的李长安,折回靳府。
乾坤袋里摸不出个寻人的法宝,他又谁都不认识,总不能去戚家带个人过来吧。
更何况他在戚家,确实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唉,没个跑腿的小弟还真不方便。
靳令还在病中,吃不得荤腥,戚谢用天泉水煮了紫苏粥,在杜忠眼皮子底下使障眼法,喂给了靳令。
然后靳令又给吐了个精光。
戚谢又气又心疼,拍着靳令的背帮他顺气,又让杜忠去煮了碗糖水。
他能想到靳令的身体十分糟糕,却没想到竟然虚成这样,连灵气最少的天泉水都受不了。
戚谢一时竟有些束手无策。
入了夜,杜忠伺候靳令洗过澡后,将人送回寝屋。房中烧着安神香,靳令回屋后,坐在轮椅上发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戚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塞回被窝,留了床头一盏烛火后,裹了披风往前院过去。
白日里他隐隐感受到了女鬼身上的怨气,但当时急着追有古怪的李长安,后面又为了照顾靳令,现在才有机会出来。
靳令没吃几口东西,戚谢没好意思在他面前吃太多,身上的灵力全是昨天积攒的。他将神识在整座宅院铺开,瞬间锁定了秋燕的位置。
戚谢赶到时,只听到屋内有一男一女两道带着哭腔的求饶声。角落里缩着个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哭啼啼的女人,女鬼和男人在床上对峙。
男人是昨日对靳令出言不逊的大房长子——靳文,女子则是今天秋燕附身的那位粉衣女。
秋燕将男人反剪在床榻之中,双目赤红,一双惨白的手掐在靳文脖子上。
喉咙上如山压力,靳文不能呼吸,脸色胀得发紫,他伸出手试图反抗,但双手穿过一片虚空,什么都抓不住。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劲气裹挟着罡风破空而来,靳文只觉喉间似有火烧,禁锢在喉咙上的力气顷刻间完全卸开,霎时间大量空气涌入喉间,他抑制不住疯狂咳嗽。
裹在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消散,角落里的粉衣女子急忙冲上来看他。房间温度渐升,一股冲动自腹中涌上来,靳文趴在床头干呕,整个身子不住前倾,滚落床底。
戚谢站在院中,冷眼看跪在地上的秋燕,白色尸衣此刻微有些泛红。若是靳文这一断气,那眼前这只小鬼便沾上了杀孽,难逃那地府中的十八地狱了。
“姑娘,恶人自有恶人磨,切莫造下杀孽,损了来世的福报。”戚谢叹了口气,久违的开始说教。
“他都是骗我的,骗我的。”秋燕行动受限,瘫在原地也不理戚谢,双目无神自言自语。“他说好小七老爷死就娶我的,他说要娶我的……”
戚谢打不断女鬼的自怨自艾,只能站在旁边等她冷静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戚谢手中的话本都翻完了,那女鬼还哭哭啼啼就重复那几句,还有完没完了!戚谢毫不收敛身上的威压,女鬼登时止住了啼哭,抽噎着抬眸偷看戚谢,大有他一放松就继续哭的趋势。
着实受不住别人哭,戚谢摸了捆绳索,收了秋燕踏破虚空往城外的夜判府去。
还是那座夜判府,但入了夜,这里便热闹许多,也较旁处冷了几分。手执勾魂链的阴司们身后跟着或多或少的新死亡魂在府门口的书案处登记后,依序进了夜判府。
府门口的书记官许是昨儿不在,又可能是脸盲记不住人,见戚谢拽着个女鬼正往大门口走,当即放下笔来拦人。
“这位勾魂使,请您按序排队。”他比戚谢矮了一个头,此时仰着头看戚谢,指着绕着大槐树排了三圈的队伍,正色道。
“我找你们夜判有急事。”戚谢想,难道昨天没吓到他们,怎么今儿敢来拦他。
“急事也得排队,这一些全都急着判功过后去投胎,谁不急呢!”来人身形高大,身上有一股迫人的气息,书记官面上义正言辞谴责,实则内心慌得一批,感觉下一秒就要站不稳了,手背在身后做手势催人赶紧去请救兵。
“就是,你这人怎么回事,仗着长得好看就能插队吗?”队伍中有个富态中年相的女鬼跟着出声。
“你这小伙子,好的不学,净学些歪门邪路,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死了。”出声的男人佝着背,穿着草鞋麻衣,一脸愤世嫉俗。
书记官见他拘着人,误以为他是勾魂使,但新死鬼不懂这些,以为他是亡者,纷纷加入了声讨的阵势。特别是他绳捆的女鬼一张脸梨花带雨,畏畏缩缩站在原地,好不可怜。
上百人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从四面八方漫了过来,像是在耳边炸开了一道惊雷,有那么一瞬间,戚谢特别想不要这对耳朵了。
戚谢扛不住,冷眼扫了那群鬼一眼,离得近的被吓得噤声,但看不见的依然鼎沸。
他没好意思在夜判府门口直接内力压制,怕被当成上门挑衅的。这么多鬼,他可吃不大消,毕竟他还不是个完整的戚谢。
书记官搬来的救兵很快便出现在了府门口,恰是昨天见过的马头人和另一个手持板斧的牛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