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1 / 2)
天明,戚谢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趴在他胸前睡得安稳的少年,面上有些赧然。
自有记忆以来,他从未与人同榻而眠。
没曾想自己竟然这般不规矩,还滚到了人家被窝里,把人抱了个满怀。
戚谢羞愧,连忙放开少年想起身,却不料腰间也横着条手臂,他这一动,倒把身侧人也吵醒了。
靳令揉揉眼睛,睡眼惺忪仰头看着戚谢,像小孩一般往他怀里拱了拱,喃喃道,“戚谢哥哥,再睡会儿。”
小腿被什么东西撞上,他伸脚往前探了探,发现是靳令的膝盖。
什么狗屁小孩,长得都比他高了,戚谢顿时清醒了过来。
少年不依不饶,牢牢锁住了戚谢,贪恋着被窝的温暖。
果然是小孩子,只要对他好一些,便会对人产生依赖。
少年从小吃了很多苦头,但看来属记吃不记打,戚谢只是陪他睡了一晚,少年便跟他这般亲近。
可怜见的。
戚谢的心一下子就化了,他歇了起床的心思,伸手揽住少年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哄少年睡觉。
左右昨天拜的是少年父母的排位,根本不用早起去给公婆敬茶。
假寐的靳令,背脊紧绷着,浑身的防备全竖了起来。
戚谢这动作,十足就是哄小孩的,跟以往直白的害人手段大不一样,刘氏的葫芦里又是卖了什么药?
不过片刻,管家杜忠敲响了房门。戚谢哄着靳令松了手,下床开门。
“夫人,老奴来接少爷去散步。”杜忠态度恭敬,解释了少年每天早上都会出外沿着镇子转一圈的习惯。
“他还睡着,外头有些凉,今儿就不出去了,以免染了风寒。”戚谢回头看了缩在被窝里的少年一眼,替他做了决定,
床上的靳令呕血,这人就仗着他是个傻子,所以直接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么。
“是,夫人。”杜忠作了个揖,转身便走。
“稍等。”戚谢喊住了他。
“夫人有何吩咐。”
“厨房在哪?”
“老奴这便替夫人去传早膳。”杜忠拱手,转身。
“不是,我就去看看。”戚谢给少年把过脉,靳令体内有积毒,也不知从何而来,但总归跟靳家人脱不了干系。
“厨房油烟重,乌糟糟的,夫人有什么吩咐老奴去便成,脏污了您……”
这老仆字里行间都在拒绝,怕不是在筹谋些见不得光的事。戚谢也不跟他再周旋,声音冷了下来,“忠叔只说便是。”
这新来的夫人怎么回事,莫不是大房那边派来作践少爷的?
杜忠有些不耐,抬头去看他,本想拿长辈的身份压他,抬眸触及戚谢冷厉的目光,他登时脊背发凉,僵在原地。
“忠叔……”身后传来少年略显低沉的声音。
听得小主人唤他,杜忠欠身,冷着脸从戚谢旁边经过,往里屋跑去。
杜忠身材矮小,挺直了身子也只到戚谢肩头,他年岁颇高,须发中已有不少银丝。
他进屋后,将轮椅推到床前,撩起另一侧大红的床帐挂在帐钩上。
少年坐起身,接过外袍穿好,手撑在轮椅的扶手,挪上去后,自个儿弯腰去摸鞋。
离得有些远,少年没够着,他直起身推着轮椅转到了床榻另一侧,自己穿好了鞋。
戚谢抱臂倚在门边,冷眼瞧着这一幕,看向杜忠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他心里同时也有些愧疚,怪他昨晚将鞋子放远了。
少年收拾停当,杜忠小跑出门,片刻后端了盆温水,伺候靳令洗漱过后,喊下人送了餐食过来。
一碗稀粥上卧了颗荷包蛋,并着一小碗豆腐和一碟咸菜。
戚家这几年就算是衰败了,连洒扫的小婢早食都有一样小荤。何以正蒸蒸日上的靳家,这般亏待一个痴傻的主子。
而且,这靳家究竟是多么想让这个小傻子死?
合卺酒下毒便罢,连早食中,戚谢也隐隐闻出了些若有若无的硫磺和金石的气味。
谁家稀粥小菜,会放这类的东西?
杜忠接过膳食,将八仙桌上喜烛喜饼着人收走后,摆开放在上头。借着身体挡开戚谢的视线,从怀里摸了把银针,在每个小碗中都试了试。
银针没有变色,杜忠推着靳令过去,将瓷勺递给靳令,执筷替他布菜。
戚谢面色不善走了过来。
“对不住了夫人,老奴这便让下人将您的早食送过来。”
桌上只有靳令一人的吃食,杜忠摆明针对戚谢,态度有些轻慢,放下筷子站在原地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