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一)(1 / 2)
银行门前乃至周边均未能找到那个韩国人,瑟于特对此不感到意外。
周六的新闻、电台与网络遍布柏林第二桩猎奇杀人案的报导,德国是案发时间相隔最短的城市,以及本次案发时间似非深夜这点这固然值得一提,搞不好会被认为是警界的耻辱,但这次讨论热度创新高的主因不在这。
——直到警察在凌晨出现之后一段时间,受害者仍保留知觉,然而包括大脑在内所有身体部分,包括内脏与骨头都经历了精度极高的雕琢。
没有人认为博物馆或教会里的大理石雕塑有意识,没有人料到已经成为雕塑素材的尸体有意识。
警察方面出现了心理崩溃者,瑟于特猜这是公开受害者状况的契机,私讯问当时见到的菜鸟警员,他劈头便说不在那辖区上班是上天眷顾。
医护人员听闻受害者仍生存,立刻从医院赶到,可是状况根本不符合生存的定义,那些仍然脉动的切片内脏暴露在他们眼前,大脑像从冰箱拿出的香草冰淇淋蛋糕那样被切成薄片精心地排列。医警没有一人敢挪动任一块,宛如认为现场这种铺排是受害者之所以生存的主因。
受害者在五月十八日,德国当地时间上午十一点三十七分正式死亡,所有报导都称之为活尸。
周末两天,昂沁夫没有打开广播,也没有滑手机,不想知道这些事的他并不禁止瑟于特用手机看新闻用耳机听广播,只要求他别把消息说出来。
这神乎奇技的操作让不少网民高呼恶魔降临,狂热者宣布末日将至什么的、宗教人士摩拳擦掌等待批评这是欧洲社会道德沦丧的恶果。
瑟于特不清楚狮男是如何一种存在,不过他对自己最后没有被杀这件事感到宽心:那种死法太痛苦也太变态。
去银行之前,瑟于特问了教授,成功拿到吸毒学生的名字和所在机构的电话,等到午餐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便打电话过去。
小伙子知道最新一件案子的情况,不过被否定那么多次,自己也开始怀疑到底是否吸毒引起的幻觉。瑟于特先不作判断,要他尽可能把第一次说给别人听时的那套说辞再说出来。
妖怪的头有很多颜色,我指头发……衣服……我只记得他穿了黑色的长背心。他问了那个人你幸福吗,我没看到那之后发生什么事。我觉得他不是人,不,他的体型是人类,有两条腿,但就……很诡异。
我也看到一个跟你所形容差不多的家伙。
你这不是逗着我玩吧?
妖怪的头发主要是绿色,然后是红色,褐色,黄色,有两只大大的眼睛,额前还有一只角;那妖怪穿着亚洲的服装。
天,你是第一个奉陪我鬼话连篇而且不对我说教的人!我这段日子很用心地找东方妖怪或民族服饰相关的图片,最接近记忆中那妖怪的模样的,是一种亚洲人节庆时会出现、由人假扮的狮子。中国、日本、韩国都有,我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像中国那种。我跟很多警察提起,被他们反问长这样的头,穿亚洲的民族服,怎可能不引人注目?
在深夜想找一双注目的眼睛是件难比登天的事。
中国的舞狮头套、韩国宫殿侍卫的服装,配上日本刀的话就完美了。
瑟于特进去银行,问咨询柜台职员跟保安上星期在这里喝牛奶的人是谁。他最初猜想得到的回答会是追剧或看电影时最老掉牙的那套我不在那天上班或我们没看到那样的家伙,居然很正常地有答案。
他是联合国旗下部门的员工。咨询柜台的年轻职员说出一个闻名全世界的机构名称,好几次见到他来这边找高层谈话,听说事情经已谈妥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再出现,我们经理叫那人做柯尔。
你或你的同事对柯尔有什么印象?例如说话很古怪、个性冷淡……
她的表情告诉人类学家,这位小姐对那人坐在门前喝牛奶的举动没有任何反感:他是韩国人对不对?来自韩国的亚洲男人都像他那样,个子高又会打扮。我没跟他聊过,他的长相看起来很聪明,数学很好那种亚洲人。至于坐在银行门前喝牛奶是他个人的自由,况且他没留下垃圾。
你知道他几岁吗?
约莫三十岁出头,会知道是因为经理提起过。
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他?联合国总部?
职员小姐挺享受能在上班时间跟人来场小小的闲聊,而且对象还是个长有一双金色眼睛,像狼一样的男子:不,不。我刚说了嘛,他不是在联合国工作而是联合国旗下部门。他从罗马过来的,你可以找找罗马有什么跟联合国相关的部门或办公室。我可以好奇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不是跟国际命脉相关的大事,顶多算私人恩怨。
替联合国工作的东方妖怪——瑟于特开始不懂,是不是愈危险的地方愈安全?由人类为了世界安定而建立起来的联合国,打手和跑腿都不是人?
现代世界,信息从每一个孔洞里渗透,置身事外活着几乎不可能,更别提身处于国际城市柏林,昂沁夫在咖啡厅等待饮料跟午餐,即使不取阅店门前架子上任一报纸,旁边座位的人在看的凑巧就是周六杀人案的报导。
似是留意到邻座人的眼神,那名一般办公室职员打扮的大叔摇了摇头,道出感想:这时才会庆幸我们银行户口没有一个亿。
为什么……那个杀人魔要挑有钱人下手?
说不定那杀人魔不是人,而是穷人的怨念。奶茶热热地送到昂沁夫面前,他不想讨论这些,不代表他对杀人动机跟杀人魔心理不好奇,你有看过日本一部叫《源氏物语》的文学吗?日本人把它称作生灵,作恶的不是鬼魂,而是人类的心,像我们这边的恶魔……也就只有想见到恶魔的人会被他们找上。
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