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2 / 2)
“怎么可能!当时现在除了我你就只剩下死者和一个路人,难不成你认为那路人便是凶手?”赵婉仪大呼。
“不,准确地来说凶手就在现场附近。”沈凝摇摇头说道:“死者遭到袭击的地方恰好就在两条巷子的交汇处,两旁便是住房。所以当凶手谋害得手后她不需花大力气逃跑,只需快走几步便能隐入附近的房屋住宅里。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如此迅速赶到都没看到凶手身影的原因。”
“但是我们在附近蹲守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可疑人物,凶手就算躲进去了也总要出来吧。”赵婉仪顺着沈凝的思路往下想,突然好想明白了些什么:“难道?”
“对,”沈凝接道:“她可以不用出来,因为她就住在附近其中一户人家里!”
“或许当我们前脚刚到现场的时候,她后脚就恰好在附近掩上了自家的门,悄无声息,不漏一丝痕迹。又或许,当时她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窥视着我们,在嘲笑我们的愚蠢。”
即使现在身处一室光亮中,但一想到昨夜黑暗中有一个人埋伏着,那人手里的凶器还在缓慢地滴血,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赵婉仪就不寒而栗,有细细密密的疙瘩爬满全身。
“但这跟晚娘姐姐又有什么关系?你总不能因为她恰好就住在那附近就怀疑她吧?”赵婉仪搓了搓自己的双臂。
赵婉仪昨夜离家出走本是去找她新识的晚娘,只是不料在路上撞上了沈凝,又不幸地碰上了一桩凶杀。
“昨晚我担心你在路上又会遭遇什么危险,所以我将你送至了晚娘姑娘的门口。”沈凝说道:“当时因为不知道凶手有可能就潜藏在附近,所以忽视了晚娘住所就离凶案现场如此之近的重要性。我甚至还叮嘱你们两个姑娘家要多加小心。”
“现在找到凶手为何不翼而飞的关键之后,我觉得晚娘姑娘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首先,在如此半夜三更,她开门见到我们的时候并不很惊讶,反而冷静自持,仿佛知道了我们要来一般。你先前有通知她你当晚要去她家吗?”沈凝问道,赵婉仪摇了摇头。
沈凝继续说道:“其次,当时天色如此之晚,常人一般早已睡下了。事实上,她也说她自己躺下很久了,没想到我们那么晚还会拜访。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尽管她当时罩了一件宽大的外袍,看不清里面是否穿着夜行衣,然而我清楚记得她发上还别着一枚簪子!试问你们女子人家就寝时难道会不取簪子吗?”
沈凝并不需要赵婉仪的回答,因为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手指点了点桌子,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似乎发现她的发难凶器了。”
“是什么?”赵婉仪和无相的目光如剑齐齐盯了过来。
“试问一下,如果身为普通人的你要杀人,而那个人恰好就在你身边经过,但你事先没有经过准备,你会如何杀了他?”
“如果是男人的话,估计会勒死对方或者是用拳头殴打致死,总之,行凶手段是依靠自身的武力。但如果是女人的话,因为体型和气力上都不占优势,她们往往会依靠外物。如果没有提前准备的话,她们更多时候会在自己周围选一件就手的、自己熟悉的东西置人于死地。”
“据我所知,晚娘是一位浣衣娘,对于浣衣女而言,还有什么能够比浣衣杵更加顺手的杀人工具呢?所以她没有用她惯用的峨眉刺,因为昨晚的杀害并没有时间给她准备。”
“先前的孙大和昨晚的可怜人都是被钝物重击而亡的,百姓所用的浣衣杵颇为小巧,但使上些许力气,置人于死地也不是不可的。此外,据我从仵作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死者致命伤的位置都在后脑勺偏下的地方,这说明凶手可能比死者要矮。孙大和昨晚的死者都不高,估计七尺左右,比他们还要矮的男子不多,但比他们要矮的女子可就不少了,比如晚娘就是其中之一。”
“不对,你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晚娘姐姐是凶手的基础上推断出来的!”赵婉仪争辩道:“没错,你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住在凶案现场附近的那么多人家,你凭什么就怀疑晚娘姐姐?你也没有任何证据!”
“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和无相早上特意去了一趟现场调查,那附近总共住了十五户人家,其中四户是年迈的老夫妻,一户腿脚有残疾,两户昨夜外出未归,三户家中都有人作证,还有一户就是死者本人。剩下便只剩下四户,一户在官府奉差,有拳脚功夫,一户打铁壮汉,一户独居鳏夫,还有一户便是晚娘。”
“你说,这里面谁最值得怀疑?”
沈凝语毕,屋内一时静悄悄的,赵婉仪和无相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赵婉仪的脑子乱哄哄,她无法相信温柔的晚娘便是凶手,而且很有可能便是最近闹得人心惶惶杀人嗜血的女罗刹,哪怕她与她不过是萍水相识;无相认为沈凝的推测很有道理,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缠绕在此案的迷雾尚未完全拨开,还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让他耿耿于怀。
“先前晚娘街上遭辱时,便听说了她遇人不淑所托非人的遭遇,这或许是她痛恨男人、导致最终走上‘复仇’之路的原因也未可知。”沈凝补充道:“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我的推测,目前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就是晚娘所为。”
“我不相信晚娘姐姐会犯下如此恶性!”赵婉仪为她辩护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她不过初识,你很了解她这个人吗?她来自何地?芳龄几何?娘家家中几口人?夫君何许人也?如今丈夫已逝她为何不回娘家?平日里她的交际几何?”沈凝一连串的发问让赵婉仪哑口无言。
他一针见血:“画虎画皮难画骨,娇花披刺,良猫藏爪,何况人乎?”
沈凝还欲说些什么,但瞥见赵婉仪的脸色像是一堵破败的白墙,只好连忙打住,找补了句:“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言,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究竟是真是假,我们明天一起走一趟就知晓了。”
“你想做些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沈凝说道。
他既希望晚娘就是那个凶手,最好就是那个女罗刹,这样便代表明日过后不会再有人被害,但心里却又怀着一丝丝别样的期盼和侥幸。彩云飘散,琉璃破碎,终归是让人惋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