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沈凝睡到日上三竿,下楼时无相和痴儿已经在进食中饭了,不过一溜儿的青绿色看得沈凝是眉头直皱。
“我说无相师傅,你吃斋没关系,可别拖累小孩啊。我们痴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清汤寡水的怎么行啊。”沈凝不请自来地坐在无相一旁,伸手招来了店小二。
一锭纹银啪的拍在桌上,“店家,有什么好菜好酒尽管上。”
店小二喜上眉梢,捧了银子乐不开支地去后厨张罗。不一会儿,酱爆牛肉、西湖醋鱼、玲珑酥肉、翡翠香团、桂花水晶、寿仙烙、梨花汤、三月醉就陆陆续续上齐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无相依旧泰山崩于眼前而目不瞬地吃着面前一碟惨绿色的斋菜,倒是把痴儿给乐坏了,大快朵颐,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是油。
“慢点吃,怎么跟饿鬼投胎似的,女孩子家家要斯文点,把你挂满肉丝的牙齿收一收。”沈凝在一旁教导痴儿。说够了,自己也不急着吃,反而往无相方向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无相师傅,昨夜没来得及商讨,你对乱葬岗一事如何看?究竟是何人所为?”
究竟是何人所为?无相自己也想知道,虽然自己久未下山,对俗世事务一概不清,但也知道昨晚的噬魂树绝非常物。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乱葬岗呢?自己是追踪赵府的一丝妖气而至,难道它与赵府惨案有关?
本以为顺着妖气就能揪出幕后黑手,但没想到对方能耐超出自己预期。人没找到,但谜团却跟滚雪球一样一个滚一个地多了起来。无相思来想去,奈何也找不到什么头绪,只好摇了摇头。
“你说会不会是暗夜组织又死灰复燃了?”
沈凝兴奋地低语:“前些日子听闻了一些怪事,一开始我还将信将疑,但联合赵府惨案和昨夜惊魂,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要知道昨晚我们见到的那株九幽噬魂树便是昔日暗夜组织左护法赤背的妖树。”
暗夜组织?无相露出疑惑的深情。
这倒不怪无相不知晓这个组织,莫说是无相,估计就连许多长者也不曾听说过该名号,毕竟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惊心动魄也好,让人闻风变色也罢,任何事任何人都禁不起时光的湮灭。
何况无相还一直住在山中,几乎未曾踏足山外的世界,对外头所发生事情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了。
沈凝年幼,也未曾经历昔日之战,但却从其师傅口中略知一二。其师丰城子正是当年封印暗夜首领谭篱生的主力之一。
暗夜组织是五十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道组织,成员大多非妖即魔,也有少数不法的亡命之徒混迹其中,旨在躲过官家的追捕和寻求继续烧杀劫掠的勾当。这些组织中人高举“血夜降,暗影生”的旗号杀人噬血,夺取生魂,无恶不作,所过之处皆为炼狱。
不过在残害了江湖名门姜家之后,终于遭到了姜家发起的五大门派合力围剿。首领谭篱生更是在桐水逐鹿峰一役中遭时人称“桐水双杰”的丰城子和楼玉携手击败,而且被丰城子封印了起来。
从此,暗夜首领陨落,组织也分崩离析,自此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不见踪迹,天下也从此太平,少闻乖邪之事。
于是,时间以缓慢却又强效的功力将一切逐渐抹平,就像是缓缓的河水将原本有棱角的石块打磨成圆润的模样一般,痛苦、绝望、可怖的回忆在人们的记忆中消退,连同“暗夜组织”的名号一起被钉进棺材然后买入地底。
直到今日,这幅棺材被刨开掀盖,它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
沈凝将暗夜组织的事情与无相细细说来,不过末了来了句:“虽说这事跟暗夜脱不了干系,但细想之下似乎有什么蹊跷之处。”
无相挑了挑眉,一副此话怎讲的神情。
沈凝环顾了一周,往无相又凑近了几分,声音几不可闻:“普天之下只有我师父的贴身宝物方能打开暗夜首领的封印。而我师父自从五十年一役后双腿落下了残疾,隐于瀛洲,世人难寻。”
“所以说不可能有人能找到我师傅,即使找到了,也不可能从我师傅手中将宝物夺了去。”
沈凝继续分析:“莫非是暗夜组织易了新主?”
无相一通听下来,觉得沈凝的分析也不是不无道理。既然昔日首领的封印无法解除而如今组织旧部又似乎有新动作的话,那就只能是新的首领重新号令了该组织。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又是谁呢?又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无相和沈凝陷入了沉思,只有痴儿吃了个痛快。
可还没理出什么头绪来门外便突然喧闹起来。
“小娘子,莫走啊。你冲撞了小爷我想一走了之就完事了?”
“官爷,小女子有眼无珠,碰撞了官爷,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原谅倒好说,只是我怎么觉得我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呢?我想小娘子你应该不介意我们搜一搜吧。兄弟们,给我搜仔细了!”
大街上吵杂起来,粗鲁的谩骂,淫/秽的低笑,窃窃的议论,其间夹杂着一女子的声音。可这把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无力的挣扎和呼喊。
大街中央密密地围了个圈,立于中央的正是当地太守之子马恒,身边一众短打衣着的随从,虎背熊腰,拳脚功夫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