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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心意如何软,匆匆藏进薄衣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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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竺林,若即正静静地坐在打铁炉前,身旁摆着一瓮酒。我到处寻他不得才找到这里,我见他整个人的感觉都非常陌生,他并不颓废,也没有丝毫伤悲,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除了浓烈的酒味,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味道。我这时候心里才慌,我已经看不透他了。

“回来了?”他看见我,很是淡然自若。

我点点头,应道:“崔嘉的事办完了,明日他就要给抬回清河老家去,我不便多留。”

他浅浅嗯了一声,随即道:“过来坐吧,给我讲讲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愣,他的语气温和如初,只不过所说的话十分陌生。从前我是主动给他讲我的见闻,而今他却主动要我讲。

“事情有点多,一时半会怕是讲不清楚。”我边说边走了过去。

走到他身前时候,他忽然一下子将我抱住,我没站稳,整个人都差点跌倒。“你干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他的鼻子抵在我的腹部,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温暖并且湿润。“我就抱一会。”他声音闷闷的,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无可奈何,只能让他这样抱着。

没过多久,他松开了我,拉过我的一只手轻轻地攥住了。“要不说,老天爷给我面子,我求他能让你早些回来,你就回来了,你别急,我没有别的意思,好歹咱们两个一场情分,就算要绝断,也得要我缓一缓。”他欲言又止。

我任凭他握着我的手,慢慢蹲了下来。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认真想过你说的话了,气话也好,混话也好,咱们都已经背离当初的本心了,我嫌你给我的不够多,你嫌我对你了解的不够多,棒打鸳鸯也得是要分的鸳鸯,如今到时候了。”他放下我的手,低下头来看我。

“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同林鸟雀终飞散,共枕夫妻尚且分先死后死,不是夫妻还求什么齐眉白头。若即要走,我当然不能拦,后悔也不能拦。

我像是自哂,又像是无奈,仰起脸看他还硬笑着说:“嗯,走吧,去哪儿啊,不会又要去洛阳城吧?”

他不作答。

我便猜到,一准是洛阳城,于是紧接着道:“现在变故挺多,你想好了啊。”

“我是去一个朋友那里,当年应允了他一件事情,现在去履约。”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平淡地答着。

“那就好。”

“你既然回来了,我收拾收拾,明日就走。”

“也好,早些去打点着。”我仍然笑着。

“嗯。”

草被风吹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暗暗传来别离时最催人泪下的曲调,天地霎时失去动静,任凭这一种声音肆意横行。我笑不太动了,一直咧着嘴,眼睛发酸,有些困倦。若即还是看着我,眼里一片灰沉。我明白我们现在都在等什么,只要有一方肯挽留,或许就能延续下去。但是,我不会,若即也不会。

有时候,爱情败在太过了解彼此,我们都不知不觉有了对方的心和模样,越来越像,越来越排斥。

最终,我先低下了头,说了一句:“嗯。”

第二天天一亮,马蹄声音就达达地远离了竺林,我待在和若即的房间里,抚摸着被褥最后的余温。未几,林珏和至寿一齐推门进来,玉髓也跟着,而后他们围坐下来,各自惆怅。

我整理了一下衣裳,把头发抹到耳后,镇定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了,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们都怎么看。”

至寿接了我的话,道:“子漆你说。”

“崔嘉原来的国公府定下了要收归朝廷,府邸的人都要打发,春娘给了我一张地契,就是宜春馆旁边的一户宅子,原本是崔嘉留给她的,但她已经打算回清河为崔嘉守丧,所以便赠给了我,宅子不大,咱们四个住倒也宽敞,我想着,如今竺林人走便散,不如我们也寻个去处,也进洛阳城,你们怎么看。”

舍弃这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再去另觅新居,换谁谁都不乐意,自然,玉髓是跟我的,玉髓跟了我,林珏便也是同意的,其实这话只是问至寿一个人。至寿的心怀广博,他闻经听佛,大有洞破尘世的先兆,恐难入樊笼。

至寿未多思忖便道:“大家十几年兄弟,哪有不跟的道理,所有人都说本心本心,什么是本心,本心就是愿意为之坚守的任何事情之决心,并不在是否改变初衷,而在是否能走得下去,你的难处我们再不体谅,世人谁能体谅你?”

话语情真,心窍如有流暖,又好似安上了千斤重石,定住了我的神。此蓬庐几度风雨,修修补补,来来去去,聚聚散散,留下的这几个人便是真的患难与共了。

“我来竺林,本来就不是为了躲避政事,凡事讲个因缘际会,尘世宾朋如你们,也不枉我走了这一遭。”他字字入心。

我快要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硬着嗓子应了一句:“好,咱们收拾收拾,三日后就动身。”

几栋房子里唯一要带走的,便是那些经卷书简,我们别无长物,但归置整理花费的时间并不少。玉髓有些不开心,他也来向我抱怨过,为什么还要回洛阳去。我本答应过他的,今生今世都不会让他再回洛阳,但这个诺言,我已经违背两次了。

“洛阳城就那么让你稀罕?”他装好了一箱子书,轻轻扣上盖子,说话的语气满是疲累和不解。

我正在归类一些没有书名的杂记,听他这么问我才抬眼看他,笑了笑,“怎么,后悔了?”

“明明是你自己说过的话,现在还耍起无赖了。”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大口喝起来水。

“宜春馆和池府,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咱们不去招惹,永远见不到他。”我自然知道他心里头在怕什么。

玉髓听我这样一说,忙走到我跟前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我还是那个傻子吗,我早就看透了,池见那个人,已经不值得我这么时时惦记了。”

我听他口气淡然,不禁有些开心,于是也道:“嗯,还知道自己以前是惦记,我寻思你一直看不明白。”

“话是这么说……”他这话茬一开腔,自己就给憋了回去。“不对啊,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说,你这个节骨眼上去洛阳,这不正往死路上走吗?”

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我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他道:“死路一条,才要走,如今,九节、叔年、必擒,还有若即都在洛阳城里,咱们去了之后,以后也多些照应。”

“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是死路,那干嘛还要走。”他眉头紧蹙,解不开的疑惑盈然面色,真是可爱极了。

“咱们去找事儿啊。”我答非所问。

他更是不知所以,索性道:“反正你们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清楚,行吧,是死是活就这样吧,大不了就是死呗。”

我看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脸,就像赛云摸我的脸一样。如果我要有一个弟弟,或许就是玉髓这个模样。

正这儿说这话,林珏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我顺势拍了拍玉髓的胳膊道:“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去收拾吧。”

玉髓答应着转身去整理另一箱杂物,林珏看着他的背影走到我面前,怔了一会方道:“洛阳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是阴季德帮着咱们整理的房子,这事儿办的隐晦,没几个人知道,他也派人来知会咱们了,明天就能搬过去。”

我本来是让叔年替我们操办新房子的事情,他在洛阳人脉广,办起事情来方便,叔年答应下来,但又因为有许多事情推不开身,交与可靠的人去办了。我没想到他会找阴季德。

我思来想去,能让阴季德帮我们的,除了上一次竺林的事情外,也没有第二桩了。如果是要表达歉意,我在阴府向阴叔惠发难的时候,他也已经帮过我了,不论怎么讲都难让他再帮我这一次。或许,他是欠着叔年什么人情吧。

“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我转过神来问他。

他应:“都收拾好了,至寿想了个主意,实在不想带走的那些东西,咱们就地挖个坑埋起来,日后想起来了,再回来取。”

这个主意好,我本来还发愁要带的东西太多,如今这个办法好,省事儿。“太好了,那咱们抓紧收拾,明天一早就启程。”

话说到这儿,忽听得外头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动静还很大,像是房门倒了一样,我们三个闻声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才跑出去看,遍寻无迹,直到来到垂庐前。

至寿刚扔下斧子,再一看他头顶,原本悬着的匾额早已不见,玉髓一声“牌匾怎么掉了”才引得我去看至寿的脚边,那块匾额赫然躺在那里。

“怎么了这是?”林珏趣前探看。我紧随其后,有些不解,但看着这匾额上的裂痕,心里头就是万般的难受。

“好好一块匾,干嘛劈了它?”玉髓也问。

至寿好似没把这当回事儿,淡淡道:“咱们走了不能带着它走啊,这里就这么一块好东西,我寻思咱们都不在了,万一被别人盯上怎么办,还不如摘下来,一齐埋了好。”

我凝视着这块匾,那垂字裂作两边,轻声轻语道:“好好摘下来就是了,动斧子还不至于。”

“你这话就不对了,子漆,我是打算永远埋着它的,既然永远埋着,虫子早晚会吃烂了,倒不如我先让它破裂,也算没毁在虫子嘴上,皆因我,就必要结果于我。”至寿言语之中,透露出许多心思。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我那些难以释怀的东西,忽然之间清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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