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腥红。(1 / 2)
在考四级的头一天晚上,别人都在转锦鲤,周镜钟却拉着喻熹和薛纪良疯狂猜题,后面王铭也加入了他们猜题的队伍中,他们倒是做了点有用功。能怎么猜,主要是猜作文和翻译题,猜来猜去也左右不过是时下全民热议或贴近大学生活的那点话题。
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真的是一类设置得非常的尴尬且通过了也没啥卵用的考试,论含金量,它远比不上雅思托福;论专业性,它不及英语专业学生必考的专四专八;论实用性,它又不如商英英翻。
即便如此,备考四六级仍是祖国培养的一代又一代学子们关于大学生活里的那份不可替代、独一无二的酸爽回忆。
为什么都争先恐后的去考,有不少人还愣是跟四六级死磕上了,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为了拿学分,而且现如今国内还有很多高校仍把四六级证书和学位证挂钩,这相当于是对学生作了硬性的通过要求。
英语学得好完全没压力的学霸也就算了,英语渣渣谁愿意去考这玩意儿啊,被逼上梁山,哭爹喊妈念叨祖宗都没用。
307的几个小伙子们都早早的就洗漱完爬上床准备休息,为次日的考试养足精神。
喻熹合眼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睡着,他索性爬起来靠墙坐着,一看时间才九点半,等溜溜儿地在室内打量了一圈,发现他的小伙伴们也没睡,都在黑暗中悄摸摸的玩手机呢。
喻熹摸出手机,他给席澍清发消息:老师,我明天要去考四级[骷髅]
席澍清坐在家中后院的泳池边沿,正要下水,他搁下手机前看到消息后问喻熹:紧张?
喻熹:不紧张呀,就考个四级紧张啥
英语一直是他的强项,四级他是奔着考600+去的,说到考英语,这事儿他就从来没紧张过。
席澍清:嗯,做听力时记得要边听边涂答题卡。
喻熹:知道的~
席澍清继续叮嘱:耳机和笔都收拾好了吗?耳机提前调频,电池换上新的,2b涂卡笔和黑色中性笔多备几只,记得带橡皮。
喻熹心中一热,打字:都搞定啦,您放心吧!
席澍清总是这么细心,这又不是他自己去考试,他也不是英语老师,但他还是愿意贴心的嘱咐喻熹一些考前的注意事项,比喻熹他们英语老师叮嘱得还细。
喻熹想了想,问他:您也考过四六级呢?
席澍清: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实施了,你说我考没考过。
喻熹一皱眉:一九八几年至今,这祸害了多少人呐
席澍清:
喻熹突然想到席澍清曾说过的一句话,他问:老师,为什么说母语是外语学习的天花板啊?
席澍清一时没给他回消息,喻熹随手点开跟白瑾的对话框,问她:妈,你四六级过了吗?
白瑾秒回了条语音,喻熹连忙戴耳机一听,她亲妈估计是准备睡觉了,语气带着点疲乏之意,语速特快,赶时间似的说:你问的什么废话?我能不过吗?我们那时不过四六级根本拿不到毕业证,你问我这事儿,这都多少年了,证书好像都丢了,嗳,不过留着也没什么用。
喻熹听了白瑾的话,心想这个只为拿张废纸的考试,竟然有种代代传承的历史宿命感。
他一回神,白瑾给他拨了个语音通话,他扫了一圈四周,见小伙伴们都没睡,就接了。
白瑾的语速还是特快:“还有件事儿要跟你交代,你明天得抽空去看个新生儿。”
喻熹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新生儿?”
薛纪良听喻熹突然嘟嘟,随口问
了句:“什么什么?”
喻熹冲着对面扬声道,“嗨,不是,没你啥事儿,我这跟我妈聊天呢。”
“喔。”
白瑾解释:“你表嫂的小宝宝,你姑妈跟我说预产期是明天,我估计明天一早就能生出来。你跟你表哥联系一下,明天抽空代我去医院探望探望。”
“喔喔喔 ,我想起来了,这事儿我大概知道,交给我,那行,妈,你休息吧。”
“嗯,你也早点睡。”白瑾也不忘多念叨,“别玩了,熬夜脱发,到时候秃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我知”还没说完,对方就果断挂了,“道”
喻熹只有一个姑妈,也就是喻晋泽的亲姐姐。他姑妈早年奉父母之命嫁给了一个教育局的小科员,因为当时计划生育搞得严,只生了一个儿子,比喻熹大半圈。
她这儿子考进了国内某级的名校,学的网络工程,现在是个典型的高薪码农。
喻熹这表哥为人憨厚老实,都说傻人有傻福,他也算是福大命好,出身平平不知怎么在大学时就让北方一煤老板的漂亮千金对他死心塌地,还非他不嫁,两人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小两口一起走过了七年之痒后,在去年才打算要个孩子。
这女方生于富贵人家,那头自然心疼重视宝贝女儿,在预产期前一周就安排自家女儿住进了一线城市南城的某个中外合资妇幼医院里待产,以便能享受更贴心周到的水中分娩服务。
喻熹直接翻通讯录给他表哥打了个电话细细聊了聊。因为一半的年龄差,他表哥一直对他特别照顾,喻熹自记事起就觉得他这个表哥在亲友里跟他最亲近。
其实一周前他表哥就跟他三两句提过,现在同在一城,喻熹再懒怎么着他也得抽空亲自去看看。
两人聊定时间地点,又东拉西扯聊了半小时才挂了电话。喻熹突然有点小激动,毕竟他就快要当上小叔叔了。
他翘起嘴角,心情愉悦,回头一看席澍清给他回复的一长串话。
关于语言学习的天花板,席澍清说:我读研时有一年去参加过一个日语翻译大赛,其中有一道题,翻译句子:“若夫器分有限,智用无涯,或惭凫企鹤,沥辞镌思。”我当时对古汉语的理解运用能力十分有限,我把这句话背下来了都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特别是最后八个字,结果可想而知,只能囫囵翻译一通。
喻熹默默思量,他懂席澍清的意思,语言能力是一种综合能力,母语都学不好谈何学外语,再者,学一门语言进行基本的交流和去参加翻译大赛是其实是学习的不同阶段,到了精进的阶段,语言在他们那类人眼中,不仅仅是一种沟通手段和交流技能,它更是一种文字组合的艺术。
就拿席澍清提到的那道题目来说,要先把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汉语,再把现代汉语翻译为日语,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人对他母语的理解能力会限制其翻译转换语言的表达能力。
那场翻译赛,席澍清虽然没能取得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名次,但他却明白了自己学习外语的受限边界在哪儿,也发现了问题是出在了哪儿。
喻熹暂时还不知道席澍清后来的具体学习经历。席澍清痛定思痛,他去拜访了一位教古汉语的老教授,同时也是位泰斗级的老先生,他跟着他系统的学了一遍古汉语,像古代的小孩儿去上私塾,学字学词学断句。他曾花过大量的时间翻阅古籍,饱读经典诗书,并且将其转化为个人的一项阅读爱好,至今保留。
到日本留学不久后席澍清因为希望能去德国学习更先进的民法理论,他又花了三年的时间,掌握、精通第三门外语德语。
外语一天不听就会觉
得耳生,所以至今席澍清都坚持每日听英、德、日语的广播,在讲二外或三外的场合,他很少用世界通用的语言英语去交流,为的就是增加机会开口锻炼自己。
受语言环境所限,学外语,必须要敢于自我创造机会,敢于表达,还必须要持之以恒,终生学习。
一个人牛逼的背后,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经年不变的自觉自律。
想想席澍清学外语到达的境界,喻熹觉得特羞愧,他说:席老师,怎样才能成为你?
他紧接着又加了句大实话:您太优秀了[流泪][流泪][流泪]
优秀对这个男人而言只是一种习惯,他不以为意,好像他本该就是这样的。
席澍清半身正泡在水里,他靠在泳池边缘,看到喻熹这话,微微蹙眉,最终他慢慢打字:成为我?我当年没想明白的那句话交给你了,你有时间可以尝试着自己去翻译,理解领悟后你会只想成为自己,而我,可能连参照物都算不上。
喻熹:您能直接跟我说说是什么意思吗?
席澍清:自己去查资料理解。
喻熹一撇嘴,他躺下:好吧那你现在在干吗啊?
席澍清:想我了?
喻熹实诚了一次:想[亲亲]
池边,席澍清轻敛眼角,目光渐柔:在泳池里。
喻熹顿时觉得自己手脚一凉:我已瑟瑟发抖,您慢慢游,我睡啦!
席澍清想到喻熹怕水就觉得好笑,但他没揶揄他,只是道了句:嗯,晚安。
翌日考试,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寻常,喻熹觉得他分到的那套卷子不管是作文还是翻译都挺简单,跟他平常刷的那些真题的难度没啥差别,他很轻松地完成了整套卷子。
周镜钟在他隔壁的那个考场,他俩约着考完了一起去吃午餐。
在食堂里,周镜钟一个劲的跟喻熹聊试题的内容,作文听力阅读翻译聊了个遍,但他们俩分到的并不是同一套卷子,喻熹无奈只能听,偶尔才能接上几句。
他瞥了眼眉飞色舞,对通过考试胸有成竹的周镜钟,他觉得周镜钟这突然对学习上心的转变真的有点奇怪,再仔细想想,也只能用潜力股来解释了。
喻熹午睡前他表哥跟说已经开七指了,正焦急的等待,还没生出来。喻熹宽慰他后先睡了个午觉,等他睡足了起来,看到他表哥已经给他发了张婴儿的照片,还说是个73斤重的男宝宝,喻熹一瞅图中那小脸皱皱巴巴,肌肤还泛着点黑红的新生儿,激动的蹦下床,赶紧收拾了一番就往医院赶。
喻熹看了看地图,那妇幼医院离竟然离席澍清住的小区特近,坐地铁也就一站几百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