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卫川柏发现原来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就像灵魂已死，肉体尚在苟且而已。

"寒晖，你慢点走，等等我。"卫川柏吻了吻冰凉的指尖，抱起床上的人，他没有多时间可以耽误，早点去找卫曦，才能不走散。

红色的棺木里放了几株朱砂梅，卫曦躺在里面，神情安详，像是只是睡着了，随时都可能再醒过来一样。

冬日里的土都是冻土，一铲子下去，只留下浅浅的划痕，卫川柏一个人在朱砂梅下挖土，白雪落了满头，像是和谁一起走过了漫长的岁月，白了头。朱砂梅的花瓣被北风吹落，落在雪地里，宛如点点鲜血。

老人说，黄泉路远且黑，卫川柏一面怕他的寒晖看不见路，摔疼了自己，一面又怕有了光，他的寒晖走得太快，不愿等自己。

比起不等自己，总归是更怕他的寒晖摔疼了，卫川柏埋了棺木，一家一家的去求蜡烛，百家烛不可用金钱换取，得求愿人亲自一根一根的去从百姓家里收。

京城郊外里多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气势逼人，不求钱财与吃食，只求一根蜡烛。

京城卫府里也多了一个疯子，说是家里闹鬼，冲撞了大夫人。

只有良休知道，那大夫人是糟了报应，那衣衫褴褛的男人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

卫川柏浑浑噩噩的赶在头七前，集齐了一百根蜡烛。

那一天乌云蔽日，卫川柏才在树下点燃了蜡烛，盼着他的寒晖能借着烛光看清脚下的路，不曾想一场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卫川柏的心凉了。

卫川柏护住了最近的一根蜡烛，蜡烛的烛火灼伤了手心，也不愿放手，豆大的火光跳动在卫川柏暗色的瞳孔里。

淋了雨的蜡烛终究燃不长久，一声轻响，豆大的烛光也灭了，卫川柏发了疯的冲进大雨里，跪在卫曦的坟前，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那一场暴雨让卫川柏清醒过来，他回了卫府，把大夫人关进祠堂，终身与青灯古佛相伴。变卖了家产，所换与的钱财皆留给了良休。

独自一人去西安寺找了高僧，卫川柏在寺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被人扶进寺里。

"施主这是何必呢？"高僧转着佛珠。

"我这一生亏欠他良多，若一世不够，那就永生永世。"卫川柏撩开衣袍跪下，在青石板上磕头请求。

高僧叹息一声，点头应允。

自那一世起，卫川柏再与福祉无缘，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缺了一魂的卫川柏记不起来前世，只是凭着一股执念，一边行善积德，一边等着一个人。

微弱的金光一世一世的累加，飘向山谷里的朱砂梅，最终唤醒了一道灵识。

梅寒晖为什么怕弓弩，卫川柏又为什么怕雷雨夜？

那是他们为了彼此受过最重也最痛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