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天降(1 / 2)
自从暇州百姓得知新官上任,来往衙门的就多了起来,单是那跌打大夫就一日少说两趟的跑,寻问县太爷红肿消退了没,顺便事无巨细地汇报那男人的伤势,明里暗里夸赞自己手艺好。加上大夫刻意宣扬自己和县太爷是如何如何的起死回生,暇州人人都知新来的县太爷有妙手回春之能,大有找县太爷瞧病之意。
而暇州此地,沈吟原以为这地定然乌烟瘴气妖魔横行,今日才发现妖已经有了约定俗成的秩序,从不干涉人,甚至还代替官府职责,维护八方安稳。于他们而言,恐怕自己才是邪魔歪道,那个多余的,这倒是喜闻乐见。
沈吟一张巧嘴,白日蜜里调油哄老百姓,也不叫居同野和曾响赶人,虽不给人看病,但人人都乐呵呵地来乐呵呵地走。
晚上,沈吟也靠同样一张巧嘴哄居同野,然而居同野心一横眼一阖,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居同野比起一味的装聋作哑,心里也多了几分好奇。沈吟总是闹得他心里**难解,整个人又似只乖猫,无论他怎么闹自己就是生不起气,隐隐还有那么二三分的期待不敢张扬表现。
沈吟瞧在眼里,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他自己故意吊着了,他想急躁的该是这个假装不急的。他既然胸有成竹,便有了一种渐渐沉淀的成就感,有虚荣心,还很满足。连他年轻时翻山越岭走遍万水千山,想来逐鹿中原问鼎江湖,都万万不及。
这日早上曾响比寻常更早的来到衙门,火急火燎地敲响房门,哐哐作响,似乎有急事。
居同野半醒半睡,正苦于被酣眠的沈吟搂得太紧,起身怕惊醒人,不起,被中滑腻又让他有些异常感觉,却很迷恋,好似整个人平躺在水面上飘飘摇摇。
沈吟不乐意理外面的人,一手按着居同野,昏昏沉沉只想继续一场大好春梦:“没人理他自己就走了,理他作甚,睡你的。”
曾响敲了半晌以为没人,果然走了。居同野疑是有事,拔萝卜似的把自己拔出来,穿好衣服跑了。
居同野和曾响似乎是出门了,沈吟的梦缺了关键人物再也进行不下去,在床上饿得头晕眼花,屏息竖耳,不见屋外有动静。平日这两人动静大的很,尤其是曾响,只要人在就恨不得人人皆知他。
沈吟起床整衣,院内溜达一圈,果然没看见人影。书房里放了只碗,装着半块鲜红腐乳,上面盖着凉了的白馒头,是曾响给他准备的早饭。
红腐乳搁在馒头上,沈吟掰馒头蘸腐乳,边吃边走,一面打听。暇州百姓不把捕快当官,可不敢不把沈吟放在眼里。
暇州百年前有条泱泱小河,上游围湖造坝导致下游河床干枯,只留下堆积僵硬的淤泥。这个夏季雨水丰沛,时不时便是一场雨,淤泥化开。狗妖的嗅觉甚是敏锐,直比千里眼顺风耳不遑多让,闻出异味来。想着那个沈吟赖在这不走,正好一箭双雕。
果然今晨有人发现野狗在聚集成群,好奇过去瞧了一眼,发现野狗从地里翻出一只麻袋,里面装着人体残肢。
曾响早上被母亲劝的连吃了三个皮薄大馅的肉包,吐得一干二净,还直冒酸水。
居同野早上没吃饭,只能干吐口水。居同野自打记事起,暇州就没出现过这等人命案,老人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有偷鸡摸狗与寡妇墙头的多样是非。寻常真有案子,抓了偷鸡摸狗小贼,也是让曾响通知临县衙门,托他们处理。
曾响吓的腿软,哆哆嗦嗦扒着居同野的胳膊不敢撒手,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
居同野头皮发麻,见曾响如此不上台面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他也不知如何办,少有的一些想法还是从前几任县太爷那里听来的,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先把看热闹的都赶出去,保护好现场,谁都不让看,再叫个人去附近衙门报个案借个仵作来。”
曾响也觉得居同野不甚靠谱,他二人互知斤两:“要不先把大人找来?”
居同野只得道:“他算了,估计也害怕。你去找个可靠的人去,我来拦人。我可警告你,在他面前别乱说话。”
“乱说什么话,我乱说什么话了?我什么时候乱说话了。”曾响不明所以,还叽叽喳喳的问个没玩。居同野心烦,踢了他一脚,鞋底在裤子上印了个脏兮兮的泥印子,曾响如要被砍腿了般跳得远远的,深怕再挨一脚。
分尸案是大事,居同野想临近衙门不会不重视,他既不敢看尸体又束手无策,便在一旁站着驱狗撵猫顺带赶人,有群狗怎么都撵不走,撵着撵着,便看见沈吟溜溜哒哒地来了,一蹦一跳的还吃着馒头。
野狗中有一只抬起头摇摇看了一眼,和沈吟四目相对,那眼神中什么都没有,心中难免又疑又怕,怕这一步铤而走险走到岔路了。见沈吟盯着眼神不移,他呜了一声,召唤狗子狗孙,一并走了。沈吟这才满意地移开视线。
“你们两个跑出来做什么,也不叫上我。”沈吟一来便不由分说的怪罪,唇红如饮血,愈发显得小脸白腻。
断肢上满是红到深黑之血,倒像是那血都被他一饮而尽,只剩最后一滴还要仔细涂抹在唇上。
居同野认为沈吟会害怕,故而以身挡着不叫他看:“没什么你快回去吧,别出来。”
沈吟是何等人物,这些日子以来致力于把居同野吃干抹净,垫着脚尖伸长脖子瞅,脸色如常,听不出波澜起伏,口中把馒头嚼得绵绵作响:“碎尸?人尸?”
居同野瞧他还是一副妄想掺一脚的好奇模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果然是个疯子,寻常人见此场景早就唬得退避三舍,他倒好,不仅兴致盎然,还兴致盎然的边吃边看。居同野只得无奈道:“是,你还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