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诺肯把目光朝雅拉瓦看去，灭了烟头后，抓住他的胳膊把他领回车上。

车里又恢复一片沉寂，两个人似乎都不想当着司机和雅拉瓦的面聊天。只有窗户打开时空气发出呼啸的声音，催促着雅拉瓦快快入眠。

雅拉瓦没有再多话，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直到他昏昏沉沉睡了一觉，才被人推醒，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连拖带拽地扯下了车。

这时，他的眼罩也被摘掉了。

他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慢慢地看清了环境。

两辆车在卸下五个人之后，司机便驾车走了。

雅拉瓦四下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猎手团别的人。这让他十足好奇，毕竟就他们五个人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着像是要把他俩私刑处决了。

不过古卡很快打消了他的顾虑，毕竟他的神色没有表露出任何像前一天那样趴下来抱大腿哭嚎着饶他一命的架势。

古卡也揉了揉眼睛，白色的头发和灰色的袍子让他整个人在白天里像会发光一样，然后叹了一口气，往塞西洛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看了看诺肯和雅拉瓦，又看了看一同从车上下来，满衣服摸烟的塞西洛，淡淡地道了句——“我不认为巫师船能装那么多人，等会你们那些手下到了，怎么样也得分批走。”

然而这句话却给了雅拉瓦更多的疑惑。

此刻他们五个人站在一片小小的开阔地上，前面是银色沙子的海滩，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林子，更远的地方是小高地，看不到高山也没有任何建筑物。

而在小高地的对面，就是一望无垠的海洋。

老实说，雅拉瓦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那么纯粹的海洋了。

海桑城的海是被人类侵染过的海，那波涛和天空就像满载着怨气一样，阴沉的，慵懒的。仿佛受着压迫，却又被榨干了反抗的力气。

站在码头往下看，便能见到黑黝黝的烦闷。

这让站在岸边的人也产生一种压抑的感觉，仿佛是大海在对岸边所有人喊话，告诉他们——咱俩就这么对峙下去，看谁先耗尽谁。

然而这里的海洋和雅拉瓦童年记忆里的很像。那是透彻的，开阔的。

如果说海桑城的海面像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这里的海便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

它澄澈而平静，蓝色的天空宽容地让海浪翻滚到了苍穹。白色的泡沫冲刷到沙滩上，将沙子的颜色也尽可能洗濯干净。

不过这里没有船。

除非这船得聪明的人才看得见。

“不止一艘。”塞西洛回应，呼出一口烟气，把烟盒递给诺肯，朝海滩走去。

好的，看来越聪明的人看到的越多。

雅拉瓦这等级的什么也看不到，古卡这级别的能看到一艘，而塞西洛和诺肯——诺肯估计和雅拉瓦差不多，不讨论，但至少塞西洛应该看到了一支船队。

所以古卡应该学学塞西洛，只熬白了两个鬓角就他妈那么牛逼。

雅拉瓦走到古卡旁边，跟着古卡一起朝塞西洛的方向看，有些不放心地问——“如果我看不到船，那……我怎么登上去？”

古卡扭头瞥了他一眼，刚想问什么看不到船，随即恍然大悟，骂了一句**，这他妈船又没来，随后指了指塞西洛的位置，让雅拉瓦等着。

雅拉瓦正想说你他妈不**，你说你见到几条船时，塞西洛突然举起了手臂，张开五指。

他的掌心面对着大海，袍子的袖口也随着胳膊高举而滑落了一些。也正是裸露出的多余皮肤，让雅拉瓦和古卡都随之一怔。

只见那手腕向之下小臂的位置，竟也全是炮烙的痕迹。它们密密麻麻，弯弯曲曲，旧伤盖着新伤，好似曾将整个铁板的纹路都烫在了塞西洛的皮肤上。

雅拉瓦吓了一跳，暗骂一声，但还不等他向古卡发几句感慨，塞西洛便狠狠地把手臂压下。

随同他手臂压下的刹那，手掌上的光团便呈抛物线一般向大海飞去。

它触碰到海面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接着便像是融化一般，慢慢地浸没在水中，于水面散开了光芒。光芒闪烁，像一张金色的地毯铺在海面。

塞西洛也没有停留在原地，等到海面又把金色一点一点吃干净之后，他转身回返，往古卡的方向走。

雅拉瓦心说这他妈就完了？你这是朝池子里投钱还是怎么地，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回是聪明人可以看到了吗，船来了？还是没来？

不过塞西洛还没有够到古卡的边上，古卡就猛地抓住了雅拉瓦的手臂，让他跟着自己一路后退，退到了原先车子停着的地方。

而平静的海面也在他们刚刚站稳之际，骤然腾起了滔天的巨浪。那浪花直冲霄汉，仿若从海里拔地而起一座高山。

这一回雅拉瓦看到船了，或者说他还是没有看到。

因为那船不是普通的钢铁打造，也不是古旧一些的木质船板。恰恰相反，它纯粹由海水构成。它的桅杆、甲板、船舷，旗帜，所有的一切都还在泛着海水的波浪。

第一艘船浮出了海面，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也轮番塑起，气势逼人。

它们将海水泼到了岸上，溅到了古卡的袍子边和诺肯的袖口，也洒向塞西洛短短的头发和胡茬。它带着剧烈的鱼腥味，仿佛宣战一样在浅浅的岸边睥睨着人群。

这时，运载更多猎手的卡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