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前夕的风（1 / 2）

十八岁是个分水岭，在这个年纪，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好的坏的，齐整的脏乱的。

慕呈意躺在床上睡不着，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便索性算了算自己剩余的钱。

算着算着，他不由想到自己的十八岁。高考结束，他估算了自己的成绩，尚且凑合，于是跑到了偷瞄多次的酒吧。

在这样一个算不上多小的城市，有间酒吧也不是太过于稀奇的事，慕呈意对它的好奇，也是取决于偶尔听周围同学聊天，说起在里面看到有两个男人在啃嘴巴。

男人，啃嘴巴。

明明是亲吻的吧，难道就因为是两男人，连亲吻也都不能算么，非得包装含蓄地说成是啃嘴巴，怎么不说嘴巴打架呢？

那时的慕呈意相当不屑，他就独自一人，给自己一顿饭吃的舅舅一家也早说清了，高考毕业，要么找个事干，能拿一块钱是一块钱，要想读大学，抱歉，没钱供。

所以他打算一拿到通知书，就去学校报道，打一个暑假的工应该能拿到些钱吧，再加上助学金之类的，饿不死。

慕呈意觉得自己就是劲草，身处疾风中，所以对什么都接收，包括面对自己的性向时也不过是哦了一声。

寻常的像是遇到夏日乍起的暴雨。

他故作镇定地走进这家在偏僻巷子里的酒吧。许是夜晚尚未降临，酒吧中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群魔乱舞之景，吧台坐了两人，穿着同他一般的白T牛仔裤，交谈声也不大，他路过时也只是听到了模糊的一两个词语，串联不成语义完整的句子。

隔间里面挺空的，只有最尽头坐了两男的。那两人并没有面对面隔着桌子坐着，而是坐在同一侧其中一个靠着墙壁，另一个歪在他的怀里，没有多激烈的肢体碰触，却让慕呈意心跳加速地止了步。

他想起了那个人，却在脑海中构建不出对方的容貌，那是快乐的小孩子，有着他梦寐以求的生活。最初他渴望成为对方，而现在，他渴望成为对方的。

俗话说近朱者赤，和对方在一处，会不会自己也会拥有寻常的幸福？

那一瞬间，慕呈意觉得自己深处冰火之间，他一方面为自己有可能变得寻常而流泪，一方面又为永远不可能成为寻常而崩溃。

他跌跌撞撞地推门离去，夜幕降临，他觉得自己此生都只会去爱一个人了。

慕呈意翻了身，抬手将胳膊挡在眼睛上。彻底没了计算钱财的想法——反正这个学期是无论如何饿不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无声的询问自己：“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同大众别无区别，是不是已经获得了幸福？”

按理来说，应该说“是的”，不仅应该这样说，而且应该更加斩钉截铁一些。

他与张璿西重逢在十九岁的时候，立秋已过，但尚存许多夏意，重逢也应该热切。

不对，他自己又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