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归程（1 / 2）

从车站出来张璿西就招了出租车，说了地点后就拽着慕呈意去了后座。

从前慕呈意觉得这地方湿气太大，吸一口空气宛如喝了一口水，如今竟然是觉得尚可了。深山中确实要比这里更加潮湿，要不然门口台阶上也不会长了那么厚重的青苔，也不会让慕呈意差点摔了一跤。

说是差点，其实也差不离多少。慕呈意仗着自己平衡能力尚可，手舞足蹈地终于稳住了身形，没有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摔倒在地，不过那手舞足蹈地姿势也差不多让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现在想起来还是十分脸热的。

慕呈意靠在窗玻璃上，他们到车站正好是黄昏，火烧云占据了大半边天空，好看得很，热切得很。以至于令他生出永恒的感觉。

张璿西接了电话，给他说有事，中途下了车。

于是车里就只剩了司机大哥和慕呈意，初时司机大哥同他唠了一阵嗑，见他神色倦倦，便也收了声让他休息。

慕呈意说了声到地方叫他，便也就睡了过去。如若是从前搭车，只他一人，他绝对是不会睡熟的，哪怕再困倦不堪。可不知今日为何，他却是睡着了，很沉，甚至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身处疗养院，无意中在海边遇到了人鱼，那人鱼的脸庞同张璿西一样，让他不由恍神，人鱼邀请他去海底，他答应了。海很深，他游得很慢，人鱼最开始还在他身边来回游动，给他讲海底有趣的事情，后来却是逐渐，逐渐的远离了，人鱼说这附近有曾经的朋友，要去拜访，说附近有有趣的地方，要再去玩一玩。于是，离海平面愈远，周围愈黑，没有人鱼陪伴的日子愈长。

最后……最后……他没有再向海底游去，而是任由自己飘向海面，上升的速度远远快于下沉，于是他愈来愈觉得难受，氮气溢出充斥于血管，浑身上下仿佛千万蚂蚁行走。在身体冒出海平面的瞬间，他迎来死亡。

醒来的时候周围很是漆黑，让他一瞬间生出自己已经死亡的错觉，慕呈意直起身子，费了好大劲才想到这应该是在穿过隧道——是的，过了不久他就看到隧道出口处路灯的光。

他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但是心却一直无法安稳。

他的心脏似乎被浸泡在苦涩的海水之中，被泡的苍白而发皱，被人轻轻一碰就会成一团分辨不清的烂泥。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慕呈意咬牙，他不想让恐惧将自己压向泥潭，死亡是可怕的，是绝不可以发生的，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的！

可他不可避免的想起蜿蜒的血迹，逐渐干涸的暗红色，刺鼻的腥味……还有警察告知母亲死亡时怜悯的眼神。

慕呈意努力压住往这边想的念头，竭力让自己想些有趣的事情。

昨日里他和张璿西去伽蓝寺，走的是一条隐藏在灌木丛荒草林的小路。路上张璿西还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这里有蛇，不过的确有就是了，一条和蚯蚓差不多粗细大小的小蛇。慕呈意还蹲在离它一两米的地方观察一番，那条蛇走路姿势可风骚，不仅一扭一扭，还一跳一跳，惹得慕呈意一直看他进了草丛深处才站起来……

死亡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抛弃，死亡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解脱……

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吊桥效应？

据说每对恋人都应该去玩一次蹦极，在极速坠落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地死亡的情形下，由于激素原因，你会对和你相拥在一起的人产生巨大的依恋，生出此生非他不可的念头。

通往伽蓝寺的小路上，有一个很窄的独木桥，下面是清冽彻骨的溪水，那溪水真的是冷，慕呈意一点也不像掉下去冻得直咧嘴。他同张璿西一前一后地走，两人的手牵着，带着很是明显的力度，这是陪伴，是在深山老林自己并非一人存在的证明。

慕呈意觉得过这颤颤巍巍独木桥的效果，应该勉强算得上吊桥效应吧。

“你没晕车吧？”司机问道。

慕呈意连连摇了摇头。

张璿西推门走了进去，秦彬泽头也没回地吼：“赶紧的，开帮战了！”

张璿西无语：“你这两天干嘛了啊，怎么三天两头开帮战？”

“我从没见过这样！这样的人！”秦彬泽终于回过头，关了语音，“我之前在酒吧遇到一个人，觉得有趣就聊了两句，他说他很无聊，我就说要不你来我们帮会吧。”

“然后呢？”张璿西开机。

“他是纯小白，什么都不懂，我把他好不容易拉扯大，结果就因为我那天和‘今夜’打22没管他，他就跟别人跑了！”

“跑了就跑了呗，你那么多徒弟，整天在师门群叽叽喳喳也没见你多在意啊。”张璿西见游戏更新还要好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去冲咖啡。

等他端了咖啡过来都没听到秦彬泽声音，惊讶道：“哟，真上心了？”

秦彬泽骂道：“滚蛋，肯定是那不要脸的货诱拐了我家的小可爱！”